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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第2页）

殿试放榜该在三月朔日，如今窗外的残雪犹存。

是了，今岁春寒，礼部特意将杏榜推迟了半月。

温萝芙想，正如她所料。

……

公主府，幽深的内殿。

周玉书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他不久前还在狂喜与失落的交织中煎熬。狂喜于寒窗苦读终得回报，失落于这份荣耀无法立刻换来温九娘的青眼，反被她身边那个神秘男人狠狠羞辱。就在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下榻的客栈时，几个暗卫直接将他请到了这座森严的府邸。

不用说，此等规制，必是皇家贵人。周玉书强压惊惧，暗地里环顾四周。

纱帘之後，隐约可见一个窈窕雍容的身影。

“起来吧，周传胪。”帘後的声音放得柔和，那无形的威压却让周玉书刚擡起的膝盖又软了下去，几乎再次匍匐在地。“金殿唱名，当真是可喜可贺。”

周玉书额头贴着地面，等待她的下一句话。帘後人话锋一转，终于切入真题。

“听闻你与素月坊的温掌柜，交情匪浅？”

周玉书浑身一颤，急声道：“回禀贵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只是把我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罢了。”

他急于撇清，话到末尾，不自觉地泄出一丝怨恨。

“是吗？”帘後人轻笑，“说起替身，本宫倒是想起一个故事。”

周玉书大气不敢出，只能屏息以待。

“从前有位公主。”她声音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她自认才智谋略不输须眉，胸怀经纬，不甘雌伏于深宫。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终究是棋差一着，败了。”

“败者，自然要付出代价。”那声音转冷，“她被当做弃子，要被送去那瘴疠横行的南诏和亲。”

“你说，这位公主，该如何是好呢？”

周玉书脑子一片空白，冷汗浸透了内衫，结结巴巴道：“这……这……或可寻……寻个替身？”

“没错。替身。”帘後的人笑了，“但这替身人选，学问可就大了。

“若那替身孤苦伶仃，无亲无故，无牵无挂，自然好用完即弃。可若是她身边尚有人牵挂于她，甚至，还有记恨她丶千里追寻而来的人……”

“这替身，还做得成吗？这潜藏的祸患，又该如何彻底根除呢？”

一个在这个朝代被视为理所当然的答案，被周玉书脱口而出：“杀了，永绝後患！”

“没错。”帘子内的人语气带上一分满意，“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本宫当年派去处理那替身的人……也是一个都没回来。”

借着，她的声音充满了探究丶忌惮丶甚至疯狂：“本宫一直有个预感，那个替身，那个据说手艺绝伦的易容师，或许还活着！就在这京城，就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

“你说，这像不像一个有趣的谜题？”

周玉书抖如筛糠，一个字也不敢接。

若是谜题，那帘後人让他来到此处，定是想让他解谜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与这滔天秘事究竟有何关联。

帘後人恢复了平静：“南诏王嗣庄九黎，传闻中与那替身有过一段情缘。本宫收到些风声，他似乎已悄然入京。无论他是为寻人，还是另有所图……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若能掌控他，南诏的势力，便能成为本宫掌控朝局丶助太子兄长稳固储位的一把利刃。”

赵长宁刻意加重了“助太子”三字，暗示此事若成，周玉书便是太子近臣，前途无量。

无人知晓，她意图通过掌控太子，进而掌控这天下。

听闻此处，周玉书突然醒悟。

这帘後之人，便是民间传说里那早已葬身火海的长宁公主！

他感觉自己卷入了一个致命的漩涡。

“周玉书，你是聪明人。”赵长宁的声音带着诱惑与威胁，“本宫要你，替本宫去拜访一下这位九娘和她那位神秘的夫君，确认一些事情。顺便，替本宫，给他们找点麻烦。”

“你如今是是清流新贵，有些事，你出面，比本宫的人出面更合适，更何况你与他们有着恩怨，你报复他们是合情合理的，懂了吗？”

周玉书跪倒在地：“臣明白！臣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也升起一股被权势选中的兴奋感。

——攀附上长宁公主这棵大树，他周玉书，才真正算是一步登天！至于温九娘和那个该死的男人……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有眼无珠，不识擡举！

诚然，他曾真心爱慕过温九娘。这份爱慕里，掺杂着对她知遇之恩的感激丶对她救命之恩的铭记，更掺杂着对她那财富与能力的觊觎，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寒门士子不想借此攀附青云，成为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可如今，一条更为光明的通天之路已铺在脚下。

而她们，成了他必须踩踏的垫脚石丶投名状。

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她们，若非她们被长宁公主所关注，他又怎会有这鱼跃龙门的机遇？

对，他没有反抗的馀地。

他没有选择，也无需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玉书接下了赵长宁的命令，眼中闪过一丝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