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强掩心中波动,却控制不住那些情绪,悄然爬到脸上,我有些痛苦地,编造谎言,“我只是听夫君他,说过沈叔叔的事。”
“他连我都忘了,却能记得我爸啊。”沈淑雨神色愈落寞,“也对呢,毕竟我爸是毅武哥军旅生涯的领路人。”
不——我根本没记得,我全都忘了,我竟然全都忘了!那么重要的事!直到看见相片!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地联玩弄了我的记忆,就像、就像夫君一样,我和那些重要之人的命运,就被这样可笑地随意扭转了方位。
心里仿佛有一个毒蛇般的声音在咆哮,在愤怒——“狗屁的地联,狗屁的岁夭,他们到底凭什么?凭什么??”
可是,立马就有另一个声音将它压下去,委屈说——“没办法,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啊,夫君是因为爱我,地联是为了从魔兽手中拯救人类,他们……都没有错。”
真的没有吗?
——不!不!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夫君就算扭曲了你!也是在为你好!难道现在不幸福吗?
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可是!没有可是!
呜……
头好痛,思绪好乱,仿佛在打架。
又恨自己,又想讥讽自己,这样的我算什么呢?我到底在装什么呢?我在矫情啥啊!可是,可是,我就是想矫情。
已经没有赵毅武了,也没有星光了,我是,我是……好不容易才和夫君重逢的恩爱妻子赵辉洁。
——我是吗?
“沈叔叔,是怎样去世的啊。”我尽可能装作平静,勉强鼓起勇气去询问。
“是被魔兽杀死的,一只偷偷流窜入城市的魔兽。”提起杀父仇人,就连沈淑雨眼中也流露出冰寒。
我却因“魔兽”那两个字心颤不已,忍不住想,魔兽?像我和夫君这样的魔兽吗?突然好愤怒,好委屈,为沈叔叔感到不值。
他教了我那么多东西,拥有其他军人少有的幽默和热忱,他明明是最优秀的退伍军官,也是最棒的射击教练。
可就因为这种荒谬的事,魔兽,一只高级魔兽,流窜入城市……哈哈,太荒谬了。
星光——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放纵你自己和你那奸夫做什么?
闭嘴吧闭嘴吧求你了……我只是想和爱的人在一起风花雪月而已……我也想得到大家的祝福啊……呜……
“辉洁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淑雨注意到我脸色不好,她忙上来关心。
我却不敢接受她的帮助,更加有愧,我只难受心想为什么人的生命会那么脆弱?为什么他妈的好人总是没有好报?
为什么我这样堕落卑贱的人,会安安稳稳活下来,反倒是沈叔叔那种该长命百岁的人,被魔兽杀死?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犹豫,那么软弱,那么堕落……
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强硬,那么固执,那么不近人情……
“叔叔的墓,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去上两支香?”捂着小腹,希冀地望淑雨。
她犹豫两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后山。
我和淑雨站在沈叔叔的墓碑前,我对那坟头拜了六拜,三拜是师礼,三拜是后辈礼。
我听到身后,沈淑雨明显抱怨地说“我爸九泉下肯定不开心呢,要在下头骂赵毅武真是个臭小子,回家了都不愿意来看看,反倒是他媳妇儿来看我。”
我没回头,轻柔说“就当我是赵毅武,回来看他了吧。”
沈淑雨似乎愣住,没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低落,沈淑雨看出我情绪,不停找我聊闲话。
“我爸走前还一直提到毅武哥呢,说他有出息了,资料都不在陆军档,肯定干的是特种部队。”
“这么多年,他也不回来看看我们爹俩儿。”
“我爸连嫁妆都准备好,说就等他功成身退,衣锦还乡,把我风风光光嫁过去,结果……”
越说越低落,沈淑雨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试图挽回气氛,“世事难料啊,哈哈。”
我心底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回到家,岁夭逗弄我,我习惯性回应着,却总是神游天外,高潮的时候,我恍惚问岁夭说
“夫君……我……到底是谁呢……?”
“你是我的星光啊。”
“我是……星光……那……赵毅武是谁呢……?”我抚摸岁夭的脸,怔怔迷茫起来,“是你吗?”
“星光姐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是你的夫君岁夭啊。”他失笑。
“夫君……”头好晕,好乱。岁夭,岁夭是我的夫君,可他不是我的仇人吗?
魔兽,魔兽是敌人,但我是魔兽,我的敌人……是我?
太混乱了,这个糟透的世界,还有糟透的我,星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罪?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种样子?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算什么?魔兽?人类?还是……夹在中间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