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水榭回廊下,裴临渊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几乎与廊柱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掠过被几位贵女簇拥着的林婉仪,本该停留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滑向那道月素色的清冷身影。
他看着她不卑不亢地行礼,听着她清晰婉转的贺词。
甚至捕捉到了她奉上香薰时,眼底快闪过与谦顺外表不同的笃定。
裴临渊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林婉仪是他看着长大的世家贵女,言行举止堪称典范,心计手段在同辈中已属佼佼。
可今日,她所有的明枪暗箭,竟都被这白玥不动声色地一一化解。
甚至还隐隐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落了下乘。
这女人的心计,在林婉仪之上。
他指节轻轻叩着冰凉的栏杆。
探子回报,白玥身世清白简单,不过是边关小吏之女,略通医术。
可眼前这人展现出的见识与应对,绝非一个普通边关女子所能拥有。
莫非……是一直在藏拙?
若真如此,那这颗棋子的价值和可塑性,或许远他最初的预估。
一个不仅懂得借势,更善于隐藏锋芒、并能反制对手的棋子,用好了,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个念头让他不由得多审视了白玥片刻。
直到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女眷们的轻笑,他才骤然回神。
他方才……
裴临渊微微蹙眉。
他留在此处,本是因为林婉仪在场,才会关注。
可刚刚他的思绪竟几乎全被那个叫白玥的女子占据。
她她就像一本看似简单,却每一页都写着不同答案的书。
总在他以为看透时,翻出新的一页,引得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探究下去。
这种不受控的好奇,对他而言,陌生而危险。
他压下这抹异样,转身离去。
面容依旧深不可测,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让人瞧不出的复杂。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舞姬水袖翩跹,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
白玥安静地坐在角落。
一位身着鹅黄锦裙的女子端着酒盏经过。
走到白玥身边时,脚下不慎一滑,整杯琥珀色的琼浆尽数泼在了白玥月白色的衣裙上。
“呀!”云溪惊呼一声,慌忙取出帕子擦拭,“小姐,您没事吧?”
白玥抬眸,认出这正是方才在花厅里,站在林婉仪身侧的一位贵女。
她脸上浮现慌乱,连连道歉:
“对不住,一时手滑”。
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里,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丝挑衅与得意。
白玥起身,避开对方假意要来帮忙的手,声音疏离而平静:
“无妨,王小姐并非有意。”
她衣裙洇湿了一大片,贴在身上颇为狼狈。
那王小姐看着她,用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清的声音惋惜道:
“这料子瞧着单薄,怕是经不起浆洗了,真是我的罪过。”
白玥不欲与她多言,在云溪担忧的目光与周遭若有若无的注视下,离席前往供宾客更衣的厢房。
那女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解气的笑。
她与林婉仪是手帕交,最是看不惯这等凭着几分姿色便想攀附权贵的女子。
白玥并没有带备用衣裳,但长公主府设宴周全,必会备下衣物以供不时之需。
她依着指引,绕过一处假山,走上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径。
“小毒毒,裴临渊此刻在何处?”
她在心中默问。
【宿主,他就在前方不远,隔壁的厢房内。】
小毒毒的声音立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