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寒冬已至,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刮过侯府的飞檐翘角。
园中草木凋零,池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往日穿梭往来的仆从也瑟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听雪轩内,更是冷得如同冰窖。
窗户虽然关得严实,却仍挡不住丝丝寒意渗入。
屋中央那盆炭火微弱地燃着,几块劣质的黑炭有气无力地吐着稀薄的热气。
连带着整个房间都显得灰蒙蒙的。
白玥蜷缩在厚厚的被褥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上似乎凝着寒意。
“小姐,这府里的人也太势利眼了!”
云溪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语气里满是愤懑:
“知道世子夫人不待见咱们,送来的炭火一次比一次少,还是这种呛人的烟炭!这……这让人怎么过冬啊!”
白玥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带着呵出的白气:
“云溪,少说两句,你也快进被子里暖暖,炭火……省着些用便是了。”
云溪看着她家小姐冻得青的嘴唇,心里又气又疼。
她还记得小姐刚入府时,虽不说多受追捧,但该有的份例一样不少,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如今倒好,吃穿用度样样被克扣,连这过冬救命的炭火都敢如此敷衍!
这个冬天,怕是真的难熬了。
白玥将半张脸埋进冰冷的锦被中,眼神却异常平静。
这屋子,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的。
只要她病上一场。
近来萧寒刚复朝,公务繁忙,自然无暇顾及后宅这些微末小事。
更看不见她这听雪轩的凄冷景象。
可一旦让他亲眼看见,让他知道他心中柔弱不能自理的白玥,竟在他侯府之中受着这样的磋磨。
而这一切的源头,皆因他那贤良的正妻……
他与林婉仪之间那本就脆弱的夫妻情分,必将雪上加霜。
她已计划好,待来年开春,便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场戏,战线需拉长方能见效,但也不能太久,恰到好处才是上策。
萧寒下朝回府,脱下带着寒气的大氅,忽然想起已有多日未曾去见白玥。
前些时日,他不得已向林婉仪开口,借用了她娘家的势力才得以重返朝堂。
林婉仪面露为难,但最终还是写了一封家书回去。
岳父并没有立即替他说话,而是过去了几个月,才皇上提起。
他才得以重返朝堂。
虽目的达成,但依靠妻子娘家之力摆脱困境,这事实始终扎在他心头。
他这些日子在面对林婉仪时,总带着几分刻意补偿的温和。
他正欲动身前往听雪轩,贴身小厮却进来禀报:
“世子,听雪轩的云溪姑娘求见。”
萧寒一愣,这是白玥的丫鬟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他心头莫名一紧,立刻道:“快让她进来!”
云溪快步走入,梢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屑。
她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脸上带着压抑的怨气,却又不敢放肆,只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
“世子,您快去看看吧!我家小姐……她起了高热,浑身滚烫,人都迷糊了!”
萧寒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
“怎么回事?何时病的?可请了府医?”
云溪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
“奴婢一早便想去请府医,可……可府医正忙着为世子夫人请平安脉,调理身子,奴婢……奴婢实在不敢打扰啊!”
萧寒脸色一沉,立刻对身旁小厮喝道:
“还不快去请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