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唐三藏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
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贫僧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地面,透着彻骨的寒意与彻底的疲乏。
他环视着这三个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徒弟,目光扫过翻涌的云海,扫过那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归途,最后落回怀中那张毫无生气的绝美脸庞。
“这是贫僧至今为止……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唇角勾起一丝极其惨淡、极其扭曲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边无际的嘲弄与荒凉。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孙悟空脸上,那眼神不再有师父的威严,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冰冷的灰烬,:
“弘扬给谁看?普度给谁受?连身边一个活生生的、需要贫僧去‘度’的人都护不住,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
他哽咽着,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死白,像是要嵌入顾清歌冰冷的衣料里,:“被自诩为护法者的金箍棒…打得魂飞魄散?悟空,你告诉为师…”
他胸膛剧烈起伏,那卷曾视若生命的无上宝典,此刻在他模糊的泪眼中,只余下森森鬼气,“这沾满业障的经书…十四年!整整十四年!它渡了谁?!要来何用?!不如…不如一把梵火烧个干净!!”?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时间似被冻结在这万丈高空,呼啸的罡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大鹏雕出一声低沉的哀鸣,翅膀的拍打都变得小心翼翼。
孙悟空如遭雷击,挺拔的身形第一次显出佝偻之态。
师父眼中那赤裸裸的怨毒和绝望,比任何妖魔的神通都更沉重地砸在他的心口。
“被自诩为护法者的金箍棒…打得魂飞魄散”——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几个时辰前的情形闪电般掠过脑海:妖气弥漫,他火眼金睛锁定的明明是那夺人躯壳的妖孽气息,为何…为何棒落之时,倒下的却是凡胎肉身的顾清歌?
是妖物狡诈的移形换影?还是自己…真的错了?那双曾睥睨天庭、搅动地府的金睛,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师父的指责,字字诛心,他竟无法反驳。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血腥味的苦涩从喉头涌上。
他想辩解,想怒吼,欲质问师父:汝可知怀中凡女之身,早为不知何处而来的孤魂野鬼所夺舍?
但所有的言语都被师父眼中那片死寂的灰烬堵了回去,只剩下喉咙深处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呜。
他握着金箍棒的手,指节同样捏得白,微微颤抖,那根曾令神魔胆寒的神兵,此刻却沉重得几乎让他握不住。
猪八戒张大了嘴,肥厚的嘴唇哆嗦着,却连半个囫囵音节也挤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如此陌生。那端坐莲台的悲悯金身、那西行路上风雨无摧的坚定宝相,此刻竟碎得一丝不剩!
袈裟裹着的,分明是一个被命运剜心剔骨后、彻底疯魔的枯槁肉身。
师父那句“梵毁干净”裹挟着刻骨的寒意,像一把淬炼万载的玄冰锥,狠狠扎透了他的灵台,冻得他神魂俱颤。
他下意识地看向孙悟空,希望那个无所不能的猴子能像往常一样拿出主意,却只看到孙悟空低垂的头颅和绷紧如岩石的脊背。
猪八戒只觉得心慌意乱,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混着油腻,显得狼狈不堪。
他想说点什么缓和,哪怕是最笨拙的安慰,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出“嗬…嗬…”的抽气声。
沙悟净的反应最为直接。这个沉默的汉子,在听到师父那句“散了干净”时,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遭重锤。
他“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大鹏雕坚硬的背羽上,震得身下微微一颤。
那张饱经风霜、向来只有忠诚与坚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惶与不解,仿佛天塌地陷。
他不懂那些深奥的佛理争执,他只认准了师父是方向,是信仰。师父说要梵烧,那便是他守护的世界在崩塌。
“师父!不可啊师父!”他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粗壮的手臂张开,似乎想扑上去抱住师父的腿哀求。
却又在触及师父周身那层绝望冰冷的屏障时僵住,不敢亵渎那份深沉的悲恸。
他只能重重地、一遍遍地以头磕碰雕背,出沉闷的“咚”、“咚”声。
他的每一次叩都带着全然的惶恐与无助,口中反复呢喃:“求师父三思…求师父收回成命…徒儿愿代顾姑娘受所有苦楚…”
滚烫的泪水混着额头的血痕,滴落在冰冷的羽毛上。
而在师徒四人看不见的虚空之中,顾清歌的魂魄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撕扯。
唐三藏那句怨毒的“被金箍棒打得魂飞魄散”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刺穿了她的魂体!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痛楚并非来自肉身,而是源自灵魂本源的震荡与灼烧。
她透明的身形剧烈扭曲、波动,边缘处甚至闪烁起不稳定的、即将溃散般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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