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的哭声、骂声和混乱。
银珠站在楼道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头,不让眼泪继续流。走廊的感应灯灭了,她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手机再次震动,朴基正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银珠接起电话,努力让声音平静:“基正君”
“我在楼下。”朴基正的声音温暖而坚定,“需要我上来吗?”
“不,”银珠深吸一口气,“我下去。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挂断电话,银珠擦干眼泪,挺直脊背,走向楼梯。每一步都很沉重,但每一步,都朝着光的方向。
而在楼上的客厅里,风暴还在继续。
“你现在满意了?”郑汉采对朴贞子吼道,“把女儿逼走了,你满意了?”
“是她逼我的!”朴贞子哭喊道,“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阿妈!”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她当女儿!”郑汉采的眼泪也流下来,“贞子,银珠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朴贞子跌坐在沙上,掩面痛哭:“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希望两个女儿都好”
“但你用牺牲一个的方式,去成全另一个。”明元的声音冰冷,“这不是希望她们好,这是偏心,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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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美轻轻拉了拉明元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但明元摇摇头,继续道:“今天我把话说清楚。我和胜美的婚礼,不会要家里一分钱。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简单办,剩下的钱,我们要自己攒钱买房子。银珠怒那愿意帮我们,我们会感激,但她不帮,我们也不会怨。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人生。”
他拉起胜美的手:“至于金珠怒那的婚礼,如果您和欧妈愿意帮忙,是您们的心意。但请不要再用‘一家人’的名义,去绑架二姐。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金珠突然站起身,冲向门口。
“金珠!你去哪儿?”朴贞子喊道。
“我去找基丰君”金珠哭着说,“我要问问他,如果我没有豪华的婚礼,没有丰厚的嫁妆,他还要不要我”
“金珠!”郑汉采想拦,但金珠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郑汉采、朴贞子和明元胜美四人。空气死一般沉寂。
许久,郑汉采疲惫地坐下,双手捂住脸:“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朴贞子还在哭,但哭声里,似乎多了些什么——是悔恨?是恐惧?还是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明元看着父母,心里一阵酸楚。他拉起胜美:“阿爸,欧妈,我们先走了。您们好好想想吧。”
走到门口,明元回头,看着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阿爸,和哭得瘫软的欧妈,轻声说道:“银珠怒那要的,从来都不是钱。她要的,只是一点点公平,一点点爱。”
门再次关上。
郑汉采和朴贞子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相对无言。茶几上,银珠留下的文件夹还摊开着,那些黄的收据、泛黄的日记,像无声的控诉,讲述着一个女儿二十九年的人生。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一切染成血色。
在这个普通的周六下午,郑家二十多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而新的秩序将如何建立,没有人知道。
朴贞子看着那些文件,看着日记本上婆婆熟悉的字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那时银珠还小,大概五六岁,蹲在院子里看蚂蚁。她喊银珠回家吃饭,银珠抬起头,小脸上沾着泥,却笑得灿烂:“阿妈,你看,蚂蚁在搬粮食呢!它们好团结啊!”
那是银珠小时候,少数几次对她露出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笑容不见了呢?
朴贞子不知道。
她只记得,银珠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独立,越来越遥远。
而现在,那个女儿终于走出了这个家,带着满身伤痕,和一颗冷却的心。
朴贞子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捂住胸口,张大嘴,却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眼泪,不停地流,流进嘴角,咸涩如海。
而此刻,在驶向公寓的车上,银珠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无声滑落。
朴基正一手握方向盘,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陪伴。
车子穿过汉江大桥,江水在暮色中泛着粼粼波光。对岸的灯火渐次亮起,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家庭,一段故事,一些欢笑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