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顿温馨的晚餐后,夜色渐深,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细碎的雪沫,渐渐地,雪花越来越大,如同鹅毛般簌簌落下,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庭院、树木和远处街道的轮廓。别墅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与窗外银装素裹的静谧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谢怀蝶抱着膝盖窝在客厅落地窗旁的懒人沙里,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这是他这个冬天,和许知夏一起看的第三场雪。第一场雪,在许知夏封闭集训时悄然飘落,带着冰冷的思念和空茫。第二场雪,在他独自返回学校时落下,寒意刺骨。而眼前这第三场雪……
家人,亲人,爱人,都在身边。屋内是温暖安稳的港湾,厨房里隐约传来陈阿姨收拾碗碟后哼歌的声音,身边是许知夏翻阅军事杂志的轻微翻页声。
这场雪,不再代表离别、孤独或寒冷。它就只是一场普通的、安静的、属于冬夜的雪,甚至……带着点童话般的纯净和美好。
看了一会儿,谢怀蝶忽然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许知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难得的、近乎孩子气的直率:
“许知夏,我想出去堆雪人。”
许知夏翻页的动作停住,抬眸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讶异。他记得谢怀蝶以前对玩雪这类活动兴趣缺缺,嫌冷,嫌麻烦。
“不是不爱玩雪吗?”许知夏合上杂志,问道。
谢怀蝶被问得哽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你去不去?”
这简直像极了小时候想要玩具又不好意思直说,只好用别扭方式表达的样子。许知夏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底一片柔软,却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微微倾身靠近,压低声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去。叫声好听的就陪你去。”
谢怀蝶:“……”他就知道!
他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懒人沙的绒毛。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厨房方向(陈阿姨还在里面),又瞪向许知夏近在咫尺的、带着促狭笑意的脸。内心挣扎了两秒,最终,像是下定决心,又像是自暴自弃,他飞快地、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嘟囔了一句:
“老公。”
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却像带着小钩子,直直撞进许知夏耳膜。
许知夏:!!
他整个人明显地僵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眼眸骤然亮起,像是瞬间被点燃的星火,连呼吸都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他没想到谢怀蝶会这么干脆,更没想到这简单的两个字,在这种情境下被叫出来,杀伤力会这么大。
“咳咳……”许知夏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瞬间的失态和加的心跳,但微红的耳廓和眼底还未散去的灼热光芒出卖了他。他站起身,动作甚至带着点难得的匆忙,“……走吧。”
谢怀蝶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羞恼忽然就散了,甚至升起一丝扳回一城的微妙得意。他跟着站起来,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两人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围巾手套。谢怀蝶的围巾是陈阿姨新买的那条,许知夏则拿了条自己的深灰色羊毛围巾,顺手帮谢怀蝶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戴好,仔细拢紧。
打开通向庭院的后门,一股清冽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雪花特有的清新气息。庭院里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洁白无瑕,在别墅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晶莹的光芒。
许知夏率先踏入雪中,靴子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回头,向谢怀蝶伸出手。
谢怀蝶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又看了看许知夏在雪夜灯光下格外清晰的眉眼,将手放了上去。
两人开始在庭院里滚雪球。许知夏力气大,很快滚出一个结实的大雪球做底座。谢怀蝶则滚了一个稍小一些的雪球,试图搬起来放到底座上,却有点吃力。
“我来。”许知夏接过他手里的雪球,稳稳地安放好。然后又去滚了一个更小的雪球,递给谢怀蝶:“这个做头。”
谢怀蝶接过小雪球,小心地把它放在“身体”上,一个雪人的雏形就出现了。许知夏找来几颗黑色的鹅卵石做眼睛和纽扣,又折了两段枯枝做手臂。谢怀蝶则贡献了自己围巾上拆下来的红色毛线小球(反正很长),给雪人做了个俏皮的鼻子,还把自己的毛线帽摘下来,戴在了雪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