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在药物和身心双重透支下,昏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再次暗了下来。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壁灯,映照着他苍白而憔悴的脸。
身体的疲惫稍有缓解,但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只剩下麻木的钝痛。母亲的抢救结果,公司的烂摊子,还有苏念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那份如同催命符般的“礼物”……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陆总,您醒了?”陈默一直守在旁边,见状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陆延舟没有回应,只是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过了许久,他才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公司……怎么样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住,也只能如实相告:“情况……很不好。股价连续跌停,多家合作方终止合同,银行催款,恒宇、启明他们也在疯狂打压……董事会那边,要求您卸任的呼声很高。”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砸在陆延舟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他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陆氏,他父亲一生的心血,难道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
“不过……”陈默话锋一转,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将那份加密合同的事情说了出来,“就在下午,我们收到了一份来自‘新生资本’的援助意向,条件虽然苛刻,但……是目前唯一的生机了。我……我已经初步回复,同意接触。”
“新生资本?”陆延舟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混沌的大脑试图搜索相关信息,却一无所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离岸资本,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橄榄枝?这听起来太过巧合,甚至……透着诡异。
“背景查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本能的警惕。
“查了,但很干净,干净得……有点过分。”陈默低声道,“注册信息很简单,资金流向也做了多层加密。但他们给出的方案,直指我们目前的要害,像是……对我们了如指掌。”
陆延舟的心猛地一沉。这种被人在暗处窥视、一切尽在对方掌握的感觉,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让人不安。
“他们的代表什么时候到?”他问。
“明天上午,会直接来医院与您面谈。”陈默回答,“陆总,我知道这有风险,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笔钱,至少能让我们喘口气,稳住局势,争取时间反击恒宇他们。”
陆延舟沉默了。他当然明白陈默的意思。饮鸩止渴,也好过立刻渴死。他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陈默出去。他需要独自消化这庞大而复杂的绝望,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未知危险的“希望”。
这一夜,陆延舟几乎未曾合眼。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却驱不散病房内凝重的气氛。陆延舟强行打起精神,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靠在床头,等待着那位神秘的“新生资本”代表。他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深处,属于商界枭雄的锐利和审视,重新凝聚了起来。
九点整,病房门被准时敲响。
陈默打开门,侧身让进一个人。
当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陆延舟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停滞,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走进来的,不是想象中西装革履、精明干练的金融精英,而是一个穿着米白色宽松针织长裙,外罩浅咖色开衫,身形单薄,脸色还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的——苏念!
她就这样走了进来,步履从容,神态平静。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却照不进她那双深不见底、冰冷无波的眼眸。她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文件夹,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普通的病人。
姜暖跟在她身后,看着陆延舟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快意的冷笑。温言没有来,他尊重苏念的决定,也知道这一刻,只属于她和陆延舟。
“你……你怎么会……”陆延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无法成言。他死死地盯着苏念,大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前妻,与那个神秘莫测、手握百亿资金的“新生资本”联系起来!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念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和失态,她径直走到病床对面的沙上,优雅地坐下,将文件夹轻轻放在膝上。然后,她才抬起眼,迎上陆延舟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陆总,”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看来,‘新生资本’的代表,让您很意外?”
“新生资本……是你?!”陆延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骇然的尖锐,“这怎么可能?!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苏念微微偏头,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这很重要吗?陆总现在需要关心的,不应该是合同本身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陆延舟因为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屈辱而剧烈起伏的胸膛,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还是说,陆总宁可看着陆氏破产,被恒宇那些公司瓜分殆尽,也不愿意接受……我的‘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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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助”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