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周婉华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撤销那些文件!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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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舟看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母亲,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高烧到四十度,你在我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吗?”
周婉华愣住。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爱我的。”陆延舟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后来我才明白,你爱的不是我,是陆家的继承人。你需要一个健康、优秀、听话的儿子,来维持陆家的体面,来巩固你在上流社会的地位。”
“你胡说什么?!”周婉华的手开始抖。
“我没有胡说。”陆延舟的目光穿透她,看向遥远的过去,“从小到大,我学什么、吃什么、交什么朋友、娶什么妻子,都要符合‘陆家继承人’的标准。我从来没有选择权,我只是你精心打造的一件作品。”
他的声音顿了顿,涌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完之后,他擦掉嘴角的血丝,继续说:
“所以当我遇见苏念,当我第一次想要为自己选择的时候,你那么愤怒。不是因为苏念不好,而是因为我不再听话了。”
周婉华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母亲,”陆延舟看着她,眼神悲凉,“我这辈子,做你的儿子,做陆家的继承人,做得很好。现在,让我做一次陆延舟,行吗?”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周婉华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儿子,看着这个她亲手打造、却又即将失去的作品,突然感到一种彻骨的恐惧。
不是恐惧失去财产。
是恐惧失去控制,恐惧那个永远听话的儿子,终于在临死前,挣脱了她的掌控。
“你会后悔的。”她最终只说出这四个字,声音嘶哑。
“我早就后悔了。”陆延舟平静地说,“后悔没有早点挣脱,后悔没有早点看清,后悔……没有在我还能爱的时候,好好去爱。”
周婉华转身冲出病房,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出凌乱的响声,像溃败的号角。
陆延舟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很累,累到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但他还不能休息。
他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撰写基金会的第一份五年规划。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得很慢,但他写得很认真,每一句话都反复斟酌。
“基金会要目标:建立中国个儿童肝脏疾病免费筛查网络。”
“第二个五年目标:资助十项儿童肝病治疗技术的临床研究。”
“长期愿景:让每一个患有肝脏疾病的孩子,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写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手停住了。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像心跳的节奏。陆延舟盯着那句话,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苏念躺在手术台上大出血,他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夜,手里攥着的是她的病危通知书和胎儿早产的风险告知书。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如果她死了,陆氏怎么办?陆家的脸面怎么办?
真是个混蛋。
陆延舟扯了扯嘴角,继续打字:
“基金会命名‘念念不忘’,既是对逝去生命的铭记,也是对活着的人最大的祝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愿所有孩子,都能在阳光下健康长大。”
“愿所有母亲,都不必经历失去之痛。”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按下了保存键。然后打开邮箱,把这封邮件设置成定时送——送时间,设定在他死后第七天。
收件人:苏念。
主题:对不起,还有谢谢。
附件:念念不忘基金会完整方案。
做完这一切,陆延舟终于允许自己瘫倒下去。疼痛像潮水般涌来,他蜷缩起身体,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音。
门被轻轻推开,苏念端着水杯走进来。她看见他痛苦的样子,脚步顿了一下。
陆延舟在剧痛中睁开眼,看见她,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是让表情更加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