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爱折腾人,尤其爱折腾裴寂青,非要听到对方低哑着嗓子讨饶才肯罢休。
裴寂青身上的纹身遭了殃,牙印密密麻麻地覆在上面,像是要盖住那些早已褪色的旧痕。可越是刻意遮掩,那纹身反而越显得刺眼,
“当初说要去洗掉……”裴寂青喘匀了气,抬眼看他,“也是骗你的。”
这纹身会跟着他一辈子。就像某些人,某些事,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去不掉了。
裴寂青过了几日抱着之之逛商场里,信用卡从口袋里滑落都浑然不觉。
“先生,您的卡。”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到眼前。
裴寂青转身时,恰好对上林衾镜片后温润的眼睛。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在那副金丝边框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林衾在看清他的时候,指尖也微微发颤,工牌在胸前轻轻晃动,上面“项目经理”的字样格外醒目。
“裴哥……“林衾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周遭的商场广播淹没,“你还认得我吗?”
裴寂青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之之。
小姑娘正揪着他的领口玩,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失态瞬间。
“林衾。”裴寂青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在这上班?”
“嗯,就在A座。”林衾的目光落在之之圆润的小脸上,嘴角不自觉扬起,“她眼睛很像你。”
裴寂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女儿柔软的头发。
“当年我不是不告而别……”
“都过去了,只是我父亲总念叨,说给你做的摇篮还在阁楼放着。”
之之伸手去够林衾的工牌,林衾说能让我抱抱她吗?
裴寂青说好。
之之乖乖被林衾抱着,小手揪着他衬衫的纽扣玩。她仰起小脸时,软软的发梢扫过林衾的下巴。
“我在你很小的时候见过你哦。”林衾低头看她。
之之立刻睁圆了眼睛:“那哥哥认识我爸爸和父亲节了。”
她扭了扭身子,一只小脚丫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林衾被她天真的问题逗笑了:“这个嘛……怎么说。”
之之偏头:“因为我伯伯们总是说看着我长大的,哥哥你也喜欢我是吗?”
林衾露出个笑脸:“是啊。”
裴寂青留了林衾的联系方式,目送林衾走进电梯后,裴寂青转身看向保姆:“今天的事,别让沈先生知道。”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浸透了整个房间。
裴寂青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指尖触到冰凉的床单——沈晖星的位置空荡荡的。
往常这个时候沈晖星不回来,总会有人来传话,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或者干脆派个司机过来知会一声。
但今夜什么都没有。
凌晨三点二十四分,门锁转动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裴寂青。沈晖星带着一身酒气撞进来,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领带早就不知去向。
他伸手去碰裴寂青的瞬间,浓烈的Omega信息素像打翻的香水瓶般炸开,甜腻的茉莉几乎要凝成实质缠绕上来。
裴寂青猛地后撤,后背撞上床头板。他条件反射般捂住口鼻,指节发白。那股陌生的味道无孔不入,从沈晖星的发梢、衣领、袖口。
“裴寂青。”沈晖星的声音带着酒精浸泡过的沙哑,“你说得对,我试了一下别人——高匹配度,果然不一样。”
“啪——”
一记耳光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清脆得几乎刺耳。
裴寂青的手还悬在半空,指节发红,掌心发烫,像是被什么灼伤。
他的眼眶通红,眼底烧着一团火,可那火焰里裹挟的不是恨,而是某种更深、更痛的东西。
“沈晖星,“他的声音在发抖,像绷到极致的弦,“我们完了,彻底完了,滚——别碰我!"
陌生的Omega信息素还在空气里浮动,甜腻的、侵略的,像某种恶意的入侵者,钻进他的鼻腔,腐蚀他的理智。
他几乎能感觉到它在啃噬自己的神经,一下一下,尖锐又迅速。
裴寂青一遍遍强调匹配度,像是执拗地想要确认什么。因为他是真的在意那些冰冷的数据,真的在乎什么该死的生理契合!
他只是想听沈晖星说——说他是不一样的,哪怕他有一天变成应忱那样疯子,他也不需要高适配度的安抚,可偏偏沈晖星就是数据的忠实信徒,多讽刺啊,几年前他找到那个高适配度的时候,是沈晖星濒临崩溃的时候。
理性告诉他也许该问问,沈晖星或许并没有做出出格的行为,虽然那种概率很低。
可是感性让他无法去想别的Omega是怎么安抚他的Alpha的,一想到这里他就要疯掉了!
他们之间隔着整个科学理性的鸿沟。
裴寂青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别扭。
而现在,沈晖星身上那股陌生的Omega气息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拉扯他们至今的从来都是恨而已。
自从亚联国另外一个S级Alpha暴毙死后,裴寂青翻遍了所有能查到的S级Alpha的机密资料。每份报告都写着同样的结论,这群站在基因链顶端的怪物,终将被自己的天赋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