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水浅,船过不去了。”船夫突然开口,指着前面的芦苇荡,“最多再划五十丈。”
张昭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就停在这儿吧,我想去摘点芦苇。”
江妤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了然:“去吧,别走远。”
张昭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答应,愣了一下才跳上岸边的浅滩。水刚没过脚踝,凉丝丝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出沙沙的声响,正好能遮住人影。
他假装摘芦苇,一步步往深处走,眼睛却盯着远处的宫墙——从这里到墙根,大概有半里地,中间都是荒地,应该没什么守卫。
“张昭。”江妤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张昭的脚步顿住了,心脏差点跳出来。他缓缓转过身,见江妤琴还站在船头,正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弓箭。
“你看那是什么?”她抬手,箭头指向他身后的芦苇丛。
张昭下意识回头,就见一只白鹭从芦苇里飞了出来,扑棱着翅膀往远处飞去。
“嗖”的一声,江妤琴松开了弓弦。箭矢带着破空的风声,精准地擦过白鹭的翅膀,没伤到它,却惊得它飞得更快了。
“箭术不错吧?”江妤琴放下弓箭,语气平淡,“以前陈公子……”
“一次。”张昭突然开口。
江妤琴的动作顿住了。
“你还有一次机会提他。”张昭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豁出去的决绝,“三次提完,我就开始装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或许是想提醒她,也提醒自己——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四百年的时光,还有一个叫陈玉的影子。
江妤琴看着他紧绷的脸,看着他眼底的倔强,突然笑了:“好。”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让人把船往回划。
张昭站在浅滩上,看着龙舟渐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他明明有机会逃跑的,可刚才江妤琴拉弓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想跑了。
他怕自己跳进水里,江妤琴会像射那只白鹭一样,把箭射向他。更怕自己跑了之后,再也看不到她编平安结时笨拙的样子,听不到她带着笑意说“钓到了”。
“疯了。”张昭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往回走。
刚走到岸边,就见江妤琴派来的船夫正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条毛巾:“公子,陛下让您上船。”
张昭接过毛巾,擦了擦脚上的水,默默跳回船上。
船舱里,江妤琴正坐在矮榻上煮茶,见他进来,往旁边挪了挪:“坐。”
张昭没说话,在她对面坐下。
“刚才为什么不跑?”江妤琴突然问,语气很平静。
张昭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不想跑了。”
“为什么?”
“麻烦。”张昭嘴硬,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江妤琴低笑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把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喝点暖暖身子,刚才在水里待久了。”
张昭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别扭的情绪渐渐淡了下去。
船往回划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和远处的鸟鸣。张昭看着窗外倒退的芦苇荡,突然觉得,或许不逃跑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现在他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船上,喝着热茶,看着江妤琴煮茶的侧脸。
回到码头时,已经是午时了。刚下船,就见刘女官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白:“陛下,南疆急报!”
江妤琴接过密信,看完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了?”张昭忍不住问。
“安诗妤遇袭了。”江妤琴的声音里带着寒意,“蛮族残余势力联合了南疆的蛊师,设了埋伏,玄甲军损失惨重。”
张昭心里咯噔一下——安诗妤?这家伙这么久不见跑,那地方去了?
“那她没事吧?”他下意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