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开后的第三天,“老林菜馆”像一艘加满了燃料的船,平稳而充满动力地航行着。父亲改良成功的“古法酒酿风干鸡”不仅给了我们一道潜在的招牌,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研厨房的士气空前高涨。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开始涌动。先察觉不对劲的是陈默。
那天下午,他把我叫到办公室,眉头微蹙:“你看这个。”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封邮件,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域名,内容只有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琥珀注视,但风暴来自东方。
“琥珀……风暴东方?”我心里一紧,“是‘琥珀’的警告?还是别人的故弄玄虚?”
“ip经过多层跳转,无法追踪。”陈默关掉邮件,“但时间点很微妙。你父母刚走,我们风干鸡刚成,就来了这个。另外,”他调出另一份数据,“我分析了最近一周的线上舆情,关于我们店的讨论量有异常上升,尤其是涉及‘传统配方’、‘秘制工艺’、‘年轻主厨传承’这些关键词。虽然正面居多,但有几篇流量突然蹿升的美食博主测评,用词……过于标准化,像是有模板。”
“有人想捧杀?还是先造势?”我立刻联想到父亲留下的方子。
“都有可能。”陈默手指敲着桌面,“更奇怪的是,吴律师刚告诉我,他查到那家接触‘川味坊’的激进律所,其中一个合伙人有长期的日企服务背景。而‘鹤之味’协会的那个山田优子,最新入境记录显示她在省城。”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东方风暴”这根线隐隐串起。日本人,激进律所,舆情操控,还有神出鬼没的“琥珀”……似乎有一张网正在悄悄铺开。
“他们想干什么?再搞一次擂台?”我想起上次“烈火擂台”的惊险。
“擂台是最直接的,但经过上次,他们应该知道没那么容易。”陈默分析,“更可能从别的方面施压,比如商业竞争、舆论抹黑,或者……从我们内部找突破口。”
我们正严肃分析着,前厅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苏琪的尖叫和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
我和陈默对视一眼,快步走出去。
只见前厅一片狼藉。一张桌子被撞歪了,椅子倒了两把。苏琪正狼狈地追着一只羽毛鲜艳的大公鸡——那鸡显然吓坏了,扑腾着翅膀在桌椅间穿梭,不时撞到东西,留下几片鸡毛。赵哥和小美试图帮忙围堵,却束手无策。最绝的是阿强,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公鸡的必经之路,在它再次起飞时,手腕一抖,一条抹布如同软鞭般甩出,精准地缠住了鸡的一只脚,顺势一拉,那公鸡“咕咚”一声摔在地毯上,被阿强稳稳地单手按住。
动作干净利落,堪比武侠片。
“怎么回事?!”我看着惊魂未定的苏琪。
苏琪哭丧着脸,指着那只被阿强制服后还在“咕咕”抗议的大公鸡:“是……是雷震岳雷老大派人送来的!说是他们‘修罗场’新开的‘战斗鸡’品种,肉质紧实有嚼劲,送两只给我们尝尝!我……我就想先看看它精神怎么样,结果一放开它就……”
“战斗鸡?”陈默难得地眼角抽动了一下。
火哥拎着刀从后厨冲出来,看到这场面,气笑了:“雷震岳那疯子!送什么不好送活鸡!还战斗鸡?我看是拆迁鸡!今晚就炖了,蘑菇炖小鸡!”
“别啊火哥!”苏琪又心疼起食材来,“这鸡一看就经常锻炼,肉质肯定不一般!适合做辣子鸡或者干锅!是难得的实验素材!”
“实验素材?”火哥瞪眼,“再实验下去,店都要被它拆了!”
最后还是赵哥有办法,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结实的竹编鸡笼,和阿强一起把那只斗志昂扬的“战斗鸡”请了进去,放在后院墙角。
一场闹剧暂时平息。但经此一遭,刚才办公室里的凝重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大家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哭笑不得地吐槽雷震岳的“豪迈”作风。
“不过,”我一边扶正桌子,一边低声对陈默说,“雷震岳突然送鸡来,会不会……也是一种提醒?或者,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陈默若有所思:“有可能。雷震岳看着粗豪,心思不粗。他送活鸡,或许是想告诉我们,有人送来的‘好东西’,未必安分,会搅乱你的地盘。”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是“天香阁”沈墨言的来电。
沈墨言的声音依旧从容,但开门见山:“林薇,陈默在旁边吗?有个情况。‘川味坊’的刘老板,昨天秘密接待了一位日本客人,名义上是食材供应商。我的人恰好拍到了一张不太清楚的照片,我给你们看看。”
照片很快传来,角度有些刁钻,但能看清“川味坊”门口,刘胖子正点头哈腰地陪着一个穿着合体西装的亚洲男人上车,那男人的侧脸……依稀有些眼熟。
“是‘鹤之味’的人吗?”我问。
“很像,但不能百分百确定。”沈墨言道,“更重要的是,我收到风声,最近有几笔来源特殊、数额不小的资金,正在通过一些复杂的渠道,注入本地几家新兴的、风格偏向‘新中式融合’或‘日式精作’的餐厅,其中‘川味坊’是重点。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开几家店赚钱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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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家的意思是……”
“文化渗透,标准制定,市场话语权。”沈墨言语气微冷,“用资本扶持代理人,用他们认可的‘改良’或‘融合’菜式,逐步影响甚至定义本地高端餐饮的审美和标准,挤压真正有根基的传统和创新。你们‘老林菜馆’,现在风头正劲,又是扎根传统的年轻力量,很可能成为他们的第一个‘标杆式’目标——要么收编改造,要么打倒取代。”
原来如此。商业竞争背后,还藏着这样一层深意。
“多谢沈大家提醒。”陈默沉声道,“我们会小心应对。”
“需要帮忙,随时开口。”沈墨言说完,优雅地挂了电话。
危机感更真切地逼近了。但奇怪的是,比起焦虑,我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斗志。父母带来的踏实感,江湖朋友或直白或含蓄的援手,还有身边这群总能闹出笑话却无比可靠的伙伴,都成了对抗暗流的底气。
晚上打烊后,我们开了个小会。我把沈墨言的提醒和“琥珀”的警告邮件说了。
火哥第一个拍案而起:“小日本还想来搞事?老子用火锅底料泼他!”
苏琪则脑洞大开:“他们想搞融合定义标准?那我们能不能抢先搞一个‘真正的中式融合’?比如用古法风干鸡的思路,去处理别的食材?或者把我们的川味和更地道的本地风味结合?用魔法打败魔法!”
阿强默默擦着他的刀,忽然开口:“如果他们来店里挑事,下毒,或者破坏食材呢?”他总是能想到最直接也最黑暗的可能性。
陈默总结:“从现在起,全员提高警惕。食材验收要两人以上,后厨和前厅监控死角要补全,陌生人来访特别是打听配方和工艺的,一律婉拒。研继续,但核心配方和工艺流程保密级别提到最高。同时,”他看向我,“我们需要主动和雷震岳、海老大、还有沈墨言保持沟通,信息共享。必要时,甚至可以联系那位宋知味老先生。”
“还有,”我补充道,目光扫过众人,“不管外面怎么风雨飘摇,咱们店里的饭菜,味道不能变,服务不能差,该乐呵还得乐呵。不能让客人跟着担惊受怕。”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连阿强都用力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散去准备明天的营业。苏琪还在琢磨她的“战斗鸡”菜谱,阿强默默地去检查前后门锁。火哥和赵哥一边盘点库存一边低声商量着什么。
我和陈默最后离开。锁门前,我看着暖黄色灯光下安静整洁的店铺,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白天那只“战斗鸡”带来的闹腾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山雨欲来的味道。
“怕吗?”陈默握住我的手。
我摇摇头,反握住他:“有点刺激,但不怕。”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咱们的店,咱们的江湖。谁来捣乱,就让他尝尝咱们的‘江湖一锅鲜’——辣到他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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