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工笔细描,巨细无遗的画法。而是寥寥数笔,写意传神。
画中的我,正侧身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看水里的游鱼,又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害羞。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眼神明亮,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娇憨。几缕不听话的丝被风吹起,连带着宽大的道袍下摆,都仿佛在轻轻扬动。
整个人,灵动得像是要从画里跳出来一样。
而在画卷的留白处,还提了一行清隽的小字:
“南屏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我的心,被这十个字,狠狠地撞了一下。
佳人……他竟说我是佳人。
我看着画里的那个女孩,她那么鲜活,那么明亮,带着我从未在自己身上现过的光彩。
“这……这真的是我吗?”我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自然是你。”苏世安走到我身边,与我并肩看着那幅画,声音里带着笑意,“这是我眼中的你。”
他眼中的我……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又是惊喜,又是感动,鼻子一酸,眼眶竟有些热。我爱不释手地看着那幅画,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苏世安将画小心翼翼地取下,待墨迹干透,细细地卷好,用一根备好的丝带系上,郑重地递到我的手里。
“聊表心意,望姑娘不弃。”
我紧紧地攥着画卷,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情绪填得满满的。他送了我如此珍贵的礼物,我……我该回赠他些什么呢?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除了几张画符用的黄纸,什么都没有。
我急得有些脸红。
忽然,我的指尖触到了一个温润冰凉的物体。
是那块鹅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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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上次林宝珠走后,我在溪边遇见他时,无意中捡到的。因见它颜色温润,后来我叫观里的陈伯教我尝试雕刻个小葫芦,葫芦葫芦,福禄福禄的好寓意,陈伯年轻时是镇上有名的雕刻师,后来因为生意上与人结仇,没法在镇上呆了,便来了观里帮忙修缮那些房屋和道观里的真人像,以此赚取点生活费。
小葫芦一直被我放在最贴身的口袋里,沾染了我的体温,此刻正温温热热。
我几乎是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把它掏了出来。
那块因被我雕刻的不怎么光滑的小石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我涨红了脸,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把那块石头往他手心里一塞。
“这个……送给你。”我的声音细若蚊蚋,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虽然没你的画好……也不值钱……但是,但是它是我雕的!”
说完,我自己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世安却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块还没有雕刻光滑的小石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要嫌弃,准备把手缩回来的时候,他却忽然收紧了五指,将那块小石头紧紧地握在了掌心。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却无比灼热的情绪。
他对着我,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道:
“在我眼中,此物,重于千金。”
他说,此物,重于千金。
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摆了。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被抽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他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和我掌心滚烫的脉搏。那块被我体温捂热的小石头,此刻在他掌中,仿佛成了一块烙铁,将他手心的温度,隔着空气,一路烫到了我的心尖上。
我活了十六年,头一回知道,原来一块破石头,也可以千金之重。
也头一回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神,真的可以让人溺毙。
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看着他将那块石头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放好。那动作,郑重得像是在收藏一件稀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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