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信他的银子重要,还是他的命和那没影儿的儿子重要?”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定地说着如此阴损计谋的男人,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孙墨尘,得亏你是是个大夫。”
“要是你去当杀手,这江湖上怕是没活人了。”
孙墨尘翻了个白眼,把外衫脱下来扔在一边,“过奖。睡觉。”
事实证明,孙墨尘对于人心的把握,比他对草药的了解还要精准。
第二天,王扒皮果然没来。
第三天,消息传来了。
说是王扒皮突然得了怪病,上吐下泻,请遍了镇上的郎中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相好的寡妇又哭着喊着说梦见了厉鬼索命,还在枕头底下挖出了个冒着恶臭的鬼面贝壳。
王扒皮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就请了个道士做法。
而那个恰好路过、仙风道骨的“游方神医”——也就是稍微易容了一下的孙墨尘,适时地出现在了王府门口。
一番装神弄鬼的“把脉”和“看相”之后,孙墨尘断言这是“冤孽缠身,损了阴德”。
要想活命,要想续香火,就得散财消灾。
尤其是那些欺压穷苦人的不义之财,必须当众烧了,以此来向天地谢罪。
当天下午,在渔村的晒渔场上,王扒皮被人抬着,脸色蜡黄地当着全村人的面,一把火烧了那厚厚一叠的借据。
火光冲天。
映红了阿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也映红了村民们那不敢置信却又狂喜的眼睛。
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转头看向身边的孙墨尘。
他正抱着手臂,一脸不屑地看着那场闹剧,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这纸烧得太快,也不知道那胖子看没看清里面有没有混进几张擦屁股纸。”
我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毒舌又阴险的男人,竟然顺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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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走了。
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就像是那烧成灰烬的借据,风一吹,就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临走的那天清晨,我起得很早。
天还没亮透,海边弥漫着一层灰蓝色的雾气。
我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的礁石群上。
正是涨潮的时候。
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看涨潮。
不像画里那么美,也不像诗里那么雅。
眼前的海,是狂暴的,是愤怒的。
灰黑色的海水像是一群了疯的野兽,咆哮着,嘶吼着,一波接一波地撞向那些黑色的礁石。
“轰隆——!轰隆——!”
那声音大得吓人,震得脚下的石头都在颤。
雪白的浪花炸开,溅起几丈高,带着一股子咸涩的腥味,劈头盖脸地打在身上。
冷。
真冷。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那无边无际、翻滚不休的海面,脑海里那个温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微儿,那里的风是软的……”
“听潮起潮落,此生不负……”
骗子。
全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