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回到赵府那堵高墙之下。
那妇人指点的后门,我没有再靠近。陷阱也好,善意也罢,我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扇未知的门上。
我要走的,是我的路。
我绕着高墙,再一次无声地巡视。
终于,在西北角的偏僻处,我找到了我的“门”。
那里,一棵巨大的槐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岁,它的枝丫越过了高墙,伸进了赵府的院内。
就是这里了。
我后退数步,深吸一口气,将丹田之气,运至双足。随后,脚下猛地力,整个人如同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轻飘飘地,直冲而上。
脚尖在墙面上,蜻蜓点水般,连点三次,每一次借力,身体便再拔高一截。待到力竭之时,我伸手,正好抓住那根横斜出来的粗壮树枝。
手臂用力一荡,我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墙内的草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未出半点声响。
双脚落地的瞬间,我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巡夜家丁的脚步声。
安全。
我缓缓起身,将自己完全隐没在巨大的树影之下,开始打量这座府邸。
入眼之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我想象的,还要奢华百倍。长长的回廊,挂着一排排精致的灯笼,将地面照得亮如白昼。这样的亮度,对于一个潜入者而言,无异于催命符。
我不能走正路。
我躬下身,借着假山、花丛、廊柱的阴影,猫着腰,一点一点地,向着内院深处,摸索而去。
苏世安平日闲谈时,曾提过一些大户人家的布局。他说,越是金贵的主子,住的地方,便越是清静。而被厌弃之人,则会被安置在最偏僻、最冷清的角落。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两拨巡夜的家丁。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懈怠,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府里哪个丫鬟的荤话。这样的人,守不住一座森严的府邸。
赵家真正的防卫,或许不在这些人身上。
我越往里走,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终于,在一片灯火辉煌的主院旁,我看到了一处,截然不同的所在。
那是一个小小的,几乎被遗忘的院落。
它缩在整个赵府最阴暗的角落,没有回廊,没有灯笼,只有一条被杂草侵蚀了一半的青石小径,通向一扇破旧的木门。院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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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间屋子里,还透出那么一星半点,微弱的、昏黄的烛光。那光,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这里。
一定是这里。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压下了立刻冲进去的冲动。我绕到那间亮着灯的屋子窗下,借着窗外一丛半人高的野草,藏住了身形。
窗户,是用那种最廉价的韧皮纸糊的。
我伸出指尖,沾了点舌尖的唾液,轻轻地,在窗纸上,濡湿了一小块。再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捅开一个,仅容一只眼睛窥探的小孔。
只一眼,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屋内的陈设,简陋得,不像是一间主子该住的屋子。一张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梳妆台,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便是全部。连地上铺的地砖,都裂了几道缝。
而我的宝珠,那个在南屏山下,会拉着我的手,笑得像太阳一样明媚的宝珠,就独自一人,坐在那张缺了角的梳妆台前。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旧衣,松松垮垮地罩着,更显得她瘦骨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