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他重新背好手,走在我侧后方半步的位置,“看着路,别看着回忆。”
我猛地抬头看他。
这山里的郎中,眼睛毒得很。
他明明什么都没问,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没问那个把玉佩给我的男人去哪了,也没问我为什么会在大喜的日子喝得烂醉如泥。
但他那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我的死穴上。
别看着回忆。
可这条路,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哪里不是回忆?
那块大石头,是我们曾经并肩坐着看夕阳的地方;那棵歪脖子树,是我曾经掏鸟蛋被他训斥的地方。
回忆就像是这漫山遍野的雪,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我想躲,能躲到哪去呢?
走到清心观的山门外时,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环上落了一层薄雪。
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牢笼。
以前我觉得这门里是清规戒律,门外是自由天地。
如今我才明白,门外那是吃人的修罗场,这门里,虽冷清,好歹能留个全尸。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我怕一回头,就会让孙墨尘看见我眼底那一触即碎的脆弱。
“孙大夫。”
我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今日之恩,凌微记下了。若有来日……”
我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哪还有什么来日。
“若有来日,望你不必再遇见我这般晦气的人。”
身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然后,我听见那道沉稳的声音随着风雪送入耳中。
“初真道长。”
他叫的是我的法号,不是我的名字。
“药记得按时吃。身病好医,心病……还得自渡。”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冷冽的空气割得肺管子生疼。
“多谢。”
这一次,我是真心的。
我抬脚跨进了门槛。
那扇厚重的朱红大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出“吱呀”一声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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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隔断了红尘,也隔断了那个背着药篓、目光深沉的采药人。
我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良久。
但我知道,当我跨过这道门槛的时候,那个会因为苏世安的一封信就欢呼雀跃、会为了看一眼山下的烟火就翻墙下山的凌微,已经死在了门外。
清心观里静得吓人。
往日这个时候,师姐们应该在做晚课,或者是洒扫庭院。
可今天,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寒鸦在枯枝上聒噪。
清雨师妹正端着水盆从回廊经过,一抬头看见我,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水泼了一地,湿了她的鞋袜。
“初真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