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我学着他的样子,不动声色。
用我全部的力气,去守护这份,不知还能持续多久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无比沉闷的午后。
天空中,乌云像是被人打翻的墨砚,厚重地一层层地压了下来。
整个南屏山,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风停了,鸟也不叫了。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站在清心观的院子里,看着天边那黑沉沉的云,心里那股不安,被放大了无数倍。
就在这时,山下的小路尽头,出现了一匹快马。
马上的人,一身黑衣,几乎与这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他骑得极快,马蹄卷起一路烟尘,那架势,不像是在赶路,倒像是在逃命。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认得他,那是苏世安的亲卫之一,名唤“追风”,轻功最好,也最沉稳。
可此刻,他脸上,却满是惊惶与焦急。
他甚至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翻身下马,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通往竹苑的竹林深处。
我站在原地,手脚一片冰凉。
我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立刻跟过去。
我给了他,也给了我自己,一点点时间。
我回到禅房,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将头梳理整齐,然后,将那支他送我的玉簪,端端正正地插入髻。
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道袍,挺直了脊背。
然后,我才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竹苑。
当我走到竹苑门口时,天边恰好划过一道惨白色的闪电,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滚雷。
要下雨了。
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书房的门,紧紧地关着。
我没有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廊下等着。
等着他来为我揭晓最后的谜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盏茶的功夫。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世安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深色的劲装,长用一根玄色带高高束起,整个人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儒雅与从容。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属于战场的凛冽与肃杀。
他的脸色,比天边的闪电,还要苍白几分。
他的手上,攥着一封信。
那信纸,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边缘处甚至被他的指甲划破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良久,他似乎终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