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枯瘦如柴的手。
但我没有去抓那只鸟。
我的手,搭在了窗扇上。
在那雏鸟凄厉的哀鸣声中,在清雨惊恐的目光中。
我缓缓地,坚定地。
关上了窗。
“吱呀——”
这一声,比刚才开启时更加刺耳。
像是生锈的刀刃划过骨头。
光线一点点被隔绝。
那满园的春色,那招摇的野花,那嫩绿的老槐树。
还有那只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雏鸟。
统统被我关在了外面。
“砰。”
窗户合上了。
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在缝隙里。
屋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却又令人心安的黑暗。
门外传来清雨的哭声。
“师姐!你怎么能这样!它会死的!它真的会死的!”
她哭得那样伤心,好像死的不是一只鸟,而是那个曾经善良温暖的凌微。
我背靠着窗台,缓缓滑坐在地上。
双手抱住膝盖,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死就死吧。
早死早生。
若是能投胎做一块石头,做一棵草,也比做这有情有欲的活物要强。
我听见清雨在外面捧起了那只雏鸟,一边哭一边跑远了。
大概是去找师父。
随她去。
我闭上眼。
黑暗中,我仿佛看见了一场大雪。
那雪下得真大啊。
铺天盖地,把这春天的红花绿叶,把这满世的喧嚣吵闹,全都埋葬了。
我对自己说:凌微。
不。
初真。
从今天起,别再看窗外了。
也别再听那心跳声了。
就让这颗心,慢慢地,慢慢地停下来。
留下一具会吃饭、会念经、会呼吸的躯壳就好。
到时候,我就在心里给自己立一块碑。
不用刻名字,也不用刻生平。
只刻四个字:
此心已死。
屋里静极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浅浅的,若有若无。
像是这老旧厢房里的一粒尘埃,落定之后,便再也不想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