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虽然平时穿得像个翩翩公子,但这件袍子他在路上拿出来晒过,说是为了进更北的地方准备的。
碗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蹲下身,把那张纸条抽出来。
借着走廊里的微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字。
字迹锋利,潦草,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和狂草般的傲气。
就像他那个人一样。
【驱寒药,趁热喝。】
【袍子干净,不想冻死就穿上。】
【明日卯时出。】
没有落款。
也不需要落款。
除了那个嘴毒心黑、又爱管闲事的庸医,还能有谁?
我端起那碗药。
粗陶碗壁传来的温度,顺着我的指尖,一点点地渗进我的皮肤里。
那种滚烫的触感,莫名地让我觉得有些烫手,又有些……
我想哭。
真的。
刚才被他当众羞辱的时候我没哭,刚才做噩梦梦到苏世安绝情的时候我也没哭。
可是看着这碗黑乎乎的苦药,看着这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袍。
我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进了那碗药里。
我端起碗,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真苦。
苦得我舌头都麻了,苦得我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可是那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像是把心里那块冻住的冰给融化了一角。
我抱起那件棉袍。
衣服很沉,料子很扎实。
抱在怀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那是孙墨尘身上常有的味道。
不是苏世安那种虚无缥缈的墨香,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檀香。
就是一种很实在的、带着点泥土味和苦涩味的草药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抱着那件袍子,靠着门框慢慢滑坐在地上。
看着窗外那片漆黑得看不见尽头的北疆夜空。
心里头那种要把人撕裂的情绪在翻涌。
有被他那几句话戳破伤口的剧痛,有对他多管闲事的恼怒。
却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安稳。
这江湖很冷。
人心很难测。
但好在,这苦药是热的。
这袍子,也是热的。
……
次日清晨。
卯时刚到,天边才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
整个北风驿还沉浸在睡梦中,只有偶尔几声马嘶打破寂静。
我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