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半年来,我第一次开口说话。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风箱。
“你也该入土为安了。”
说完,我伸出手,捧起旁边的泥土,洒了下去。
一捧。
两捧。
灰布包裹渐渐被泥土覆盖,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我把土填平。
又抓了一把落叶盖在上面。
看不出来了。
这里和别处一样,只是一块普通的土地,一棵普通的老树。
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埋着凌微的一颗心。
没有立碑。
不需要立碑。
有些东西,忘了才是最好的纪念。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块地。
秋风吹过,一片枯黄的叶子飘飘荡荡地落下来,正好盖在那个位置。
尘归尘,土归土。
我不欠你了。
也不爱你了。
日子还得过。
只是换了一种活法。
我不再锁门了。
但我也不怎么出门。
大部分时间,我就坐在窗下的蒲团上,呆,或者看那窗纸上的光影变幻。
那把长剑被我挂在了墙上,蒙了一层灰。
我没再去碰它。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
那是大侠做的事。
我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什么众生。
倒是清心观里的人,对我这般模样习以为常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
静心。
也就是宝珠。
这丫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什么都变了,唯独身上那股执拗劲儿依旧改不了。
我和她也算是变相的患难与共了,毕竟都是见过彼此苦难和狼狈的人。
不过想想算了,人家比我有觉悟,我现在还人不人鬼不鬼的咧。
每天午后,她做完功课,就会跑到我的厢房外。
她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那个位置,正好能晒到太阳。
她也不管我在不在听,理不理她,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微儿,今天师父又罚我抄经了。”
“微儿,后山的野柿子红了,清云师姐说等霜降了就去摘,给你做柿饼吃。”
“微儿,你看这天上的云,像不像一只大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