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糖翻了个白眼,说都懒得说,应付了一声:“行,知道了,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去——你差不多睡觉吧你,几天没睡了。”
这话说完,钟糖就甩开了徐凉云,打着哈欠转头去补觉了。
钟糖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以后,就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他根本就不打算再打一个电话回去。
也根本不用打。
钟糖走出去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在门口站定,满脸都写着“你爷爷我早已看透红尘”的无奈。
他默默倒数。
5。
4。
3。
2。
1——
正如他所料,徐凉云分秒不差地在里面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起来:“钟糖!!!”
钟糖就知道,于是大叹一声,往回走了几步,探了个脑袋进办公室里,看向咳得满面发红目眦欲裂跟个红脸关公似的恐怖非常的徐凉云。
徐凉云看着他,嘴唇抖了半天。
半天后,他就缩了缩脖子,眼角眉角齐齐抽了好几下,再开口时,说的话就跟有人架了把刀在他脖子上似的非常艰难。
徐凉云磕磕巴巴:“还……还是让他去……吧。”
钟糖冷笑一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毫不留情地转头走了。
他就知道。
徐凉云见他冷笑,当场就炸了,嗷一嗓子喊了起来:“你听到没有!?!?”
钟糖头也不回:“听见了——”
*
陈述厌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站在窗口跟前,小口小口地喝起了水。
他是有些看不懂自己在干什么的。
只是徐凉云该给他一个交代。
陈述厌这些年一直在想这个。他该给一个交代,为什么前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扔下人就走。为什么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负责,为什么五年里见都不敢来见他,分手都不敢当面说。
五年汹涌爱恨,总得有个交代,撕破脸也得正正经经见过一面亲手撕了才算。
徐凉云对他好过是真的,扔下他没管也是真的。陈述厌知道他有苦衷,但是这又怎么样,徐凉云确确实实是扔下他没管的。
当年喊让他安心的特警最后扔下了他。就靠这个,徐凉云在他这儿就死了半截了,空有那天的雷雨把另一截悬吊着,总让他死不彻底,死不干净。
得干净一点,这样这次死的时候也能干干净净地死。
陈述厌想。
没过多久,他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陈述厌站起来去开门。毫无意外,敲他家门的是门口的警察。
警察倒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说:“钟老师说了,可以去,但我们要跟着。”
陈述厌毫不意外。
“是吗,”他说,“那麻烦您给他打个电话,再说一句——你他妈真是没变。”
说完这话,陈述厌关了门。
砰地一下,很用力。
警察:“……”
关上门后,陈述厌低了低头,突然听到那天的雷雨停歇下来了些。
徐凉云在他心里又死了大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