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栖心惊胆颤跪在裴幼先身边,听此也不忘反驳:“你都要砸庙了,那还信遭大难呢?你前后逻辑不通啊。”
裴父没听懂他说得什么逻辑,但能听懂他前面的话,冷笑一声,意味深长。
长栖一瞬间感觉后脖颈阴风阵阵,背脊生寒。
这人,不会打主意到他身上吧??
长栖试图辩驳,“我其实帮了你们,你们儿子昨天打算娶公鸡,要不是我恰好出现,你们裴家的脸面就没了。”
“啐。”裴祖母一口假牙啐地,“若不是你,我孙子早就礼成,何至于将遭大难,你就该拉到锈仙庙焚烧。”
“?”
长栖突觉不对,怎么好像裴家人知道轿子里的是公鸡?甚至有种公鸡是他们放进去的感觉。
他想起关于公鸡配亲的起因,以及裴家批语娶女子躲大难,脸色一变,就要发问。
但一个声音比他更快:“你们把王小姐怎么了?!”
长栖回头,裴幼先俊脸满是急切,双眸清亮却懦弱:“父亲,你,你把王小姐怎么了?!”
裴父不言,居高临下,神色漠然。
他身后的裴母见此不愉开口:“大郎,母亲从小怎么教你的?你竟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你的父亲。看来刚才的家法是还不够。”
裴幼先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些,还是咬着牙说:“母亲,父亲,孩儿不孝,自后会去领罚,请您现在告诉我!王小姐,她,她怎么了?”
裴父仍然不言,对裴家上下抱拳:“对不住各位,我儿年幼尚小,在大事上心性不坚。时辰将至,还请诸位勿怪,随老夫到裴府门口等候,吉时一到,我们就出发。”
“家主不必客气。”
“好,都听家主的。”
在场人都客气谦卑回话,皆为裴父马首是瞻。
裴幼先茫然的看向众人,“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要去哪里?……父亲?父亲?”
他跪在膝走去追,一手抓住裴父的织锦衣摆,满目哀求,“求您,求您告诉儿子,王小姐怎么了?!她,她……”
裴幼先艰难的抖着声音问:“……是不是……她还活着吗?”
裴父眼底皆是冷漠,“你身为裴家人,肩负裴家家族期望,只需切记修心勤炼,其余你不必去管。”
“……”裴幼先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他不敢相信的连连摇头,泪水无知无觉砸在地面,他再次爬向裴母渴求别的答案,“母亲,母亲!您昨天交给儿子的那封信,字迹是王小姐的字迹啊!她——”
“大郎,你自小聪慧,天生道体,是修炼极佳的根骨,旁人求十世都不能求来的奇迹,母亲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耽误你……”
“傻逼!”
长栖忍不住了,直接开骂:“一群傻逼!杀人就是杀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怎么那么不要脸啊!看你们人模人样,穿着像个人,实际上都是畜生道来的吧?还修仙者呢,修你爹个头!”
裴家所有人:“……”
裴家人随即皆是气愤指着长栖骂,裴家长老此时走出来,九十几岁高龄,精神抖擞,步伐稳健。
他开口,众人便静下来,“老夫观尔十分眼熟。”
长栖怼道:“我是你爹你当然眼熟了!”
其他裴家人当场骂声更大,甚至撸起袖子。
长栖冷笑的看向他们,这群人为一己私欲残害他人性命,还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对面的长老脸色沉下,却继续说:“声音也十分熟悉。”
长栖皱着眉看向他,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大长老微微眯起眼,抬起右手腕,竟当众掐指算起来。
须臾,他倏然睁开浑浊眸子,“此乃邪祟!”
长栖:“……”
神经病。
长栖一句“邪你爹”还未说出口便被火速堵住嘴,接着四肢被架起腾空,直接和众人抬出去。
厅内的心如死灰恍恍惚惚的裴幼先也被拖走,裴父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般,甩袖直往队伍前方。
被长栖耽误的这段时间功夫,正让他们赶到大门,也不必再等,门前管家指挥准备好的乐支队奏响,似哀乐又不似哀乐之声惊响于整条街。
百姓们也被乐声好奇吸引聚集附近,裴父悲戚浮现面容:“诸位乡亲父老,诅咒应验了,我儿终是被邪祟迫害,如今意识混沌,不能言语!”
围观群众大惊,明明昨天好端端的喜气洋洋接新娘?可他们看裴幼先此时确实是魂不守舍,阴气离壳之相。
“老夫怎么甘心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裴父大声悲泣,仿佛是一名深爱孩子的老父亲,“乡亲父老们,你们都是看着我儿子长大的,我请求各位帮帮我儿子,随我前往锈仙庙祈愿。”
围观群众当即就同意了,裴家少爷长得俊又心善,裴家家主更是不用多说,这么富裕又是修仙大家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们凡人,隔几个月就发善心。外地来云州求仙的人数不甚数,他们起初拮据吃穿,再后来便是裴家主免费提供不受任何费用。
“走走走,裴家主,我们一定帮您。”
“是啊,您不用担心,锈仙庙最灵验了,锈仙一定会听到!大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裴父抱拳鞠躬感激不尽,一双含着寒芒的厉眸藏于袖后面。
这一幕恰巧被长栖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