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斐冷笑道:“一个男人受点风寒算什麽病,朕当年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不也活下来了,李太後当时可没为朕求到太上皇面前去。”
“他好歹是你亲弟弟,明斐。”
李太後想骂他狠心,在触到他黑沉如渊的眸色时心里颤了下,硬生生变成请求:先给他治病行不行?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年少无知犯了错,届时你要打要罚我绝不偏袒他。”
赵明斐不置可否。
李太後见他有松动的迹象,退而求其次道:“就派个太医给他瞧瞧。另外我给他做了几件御寒的衣裳,想一起送过去。”
李太後示意婢女从八角柜里拿出一个包袱送到赵明斐眼前,放低姿态道:“你可以派人检查,里面除了衣服什麽也没有。”
赵明斐眼神示意,左思当着李太後的面直接打开。
李太後没想到他一点面子也不给,简直是明晃晃打她的脸,咬牙不语。
包袱里装着两件圆领窄袖长衫,一件湖蓝色绸布,一件青竹色锦缎,都是赵明澜平日里惯穿的料子。
左思仔细一寸寸检查,在两件衣服胸口处各找到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他抽出来双手递到赵明斐眼前。
李太後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心虚偏过脸。
赵明斐只扫了眼,便叫左思重新装回去。
“东西会送到的。”
赵明斐面如凝霜,扭头大步离去。
李太後等人走後才回过头,又庆幸又惊奇。
贴身宫婢却笑道:“太後娘娘,陛下心里还是有您的。您瞧,他定是想起当日您托六皇子送去西巷口的衣服了。”
李太後却觉得赵明斐的脸色可不像是记起她的好。
他眼底薄凉,唇角勾起的弧度令人胆寒。
宫女不知她心中所想,建议她:“太後不妨替陛下也做一身衣裳,再说些软和话缓和关系,两位终究是母子,血脉相连呐!”
李太後眼眸微张,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赵明斐要穿多大的衣服。
猛然意识到赵明斐离开前的表情是讥讽,讥讽她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太後蓦地红了眼眶。
从李太後宫中走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赵明斐燥热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冷。
他无意识往长明宫方向走。
左思忽然想起御书房还有人在候着,于是提了一句。
赵明斐完全没了练剑的兴致,让人先回去。
顾焱接到消息後说不出什麽感觉,有失落,亦松了口气。
他还没想好用什麽心情对待念念的丈夫,但又不能在陛下面前露出破绽。
一下午坐立难安还不得不摆出镇定自若的模样,生怕被人察觉异常,简直是折磨。
傍晚远处飘来一大群乌云挡住馀晖。
赵明斐走在路中央的长板石上,昂首阔步迎着微弱的光,而顾焱与他相对而行,逆光恰好看不清容颜。
等皇帝仪仗走出去数十丈,避退背靠墙角的太监才重新挨着朱红的墙面疾行。
他走了两步,发现後面没人跟上来。
“顾侍卫,快走。”
引路太监回头看他呆立在原地,头压得极低,肩膀缩成鹌鹑似的,像是在躲着什麽,猜他是被陛下威仪所摄。
顾焱轻轻哦了声,同手同脚地大步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