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盾铸成的墙打开,先是两排弓t箭手架射,而后顾元琛一夹马腹,缓缓行出,他看了看远处站在桥头的人,是宗馥芬无疑。
所以,马上那个被蒙面的人是眉儿!她还活着!
乌厌术石究竟想要干什么……
“其他人呢,大周的士兵们,就不想见一见你们的公主吗?若是如此没有诚意,那么我们就只好在战场上见了。”
顾元琛沉声不语,寒风吹卷起他的战袍,他身上的盔甲抵得住精兵利刃,却抵挡不得这刺骨的寒意。
他抬手,示意除弓箭手以外众人放下兵盾,又让人看好激愤不已,恨不能立即冲向桥边的宗赴将军。
“为何不说话呢,大周的敬王爷?”乌厌术石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刺耳,“当真是物是人非啊,那年你杀死了我的父亲,我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本以为我们再见面时,是帝王面对帝王,只可惜我已经统领北蛮,而你,你却成了你们皇帝之下听从调遣的人臣。”
顾元琛无视他挑衅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莫做巧言,你要送本王的大礼是什么?是公主吗?”
乌厌术石道:“既然已经让宗赴将军做好了准备,今日便不能毁约,明日总会有一个人会被带到战场上,只是我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顾元琛,你是想救这位公主,还是想救这位对你忠心耿耿,为你出生入死的手下?”
顾元琛没有回答,乌厌术石像是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朗声大笑,笑声在整个峰崖上回荡。
“怎么,很难选择吗?不急,本王知道大周人一向看中血脉亲情——去吧,阿奴!爬过去!见你的哥哥,见你大周的子民们。”
衣着单薄的宗馥芬在寒风中伫立许久,听到这句残忍的话,虽然愣了片刻,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向吊桥中心爬去,身后瞄准她的利箭当即绷紧。
乌厌术石说停,她便停在了吊桥当中,不敢再挪动半步……
“王爷,王爷!让末将前去吧!”宗赴将军痛不欲生,恨不能当即冲过吊桥手刃乌厌术石泄愤。
“顾元琛!本王说的是让你过来。”
他自然没在意乌厌术石的声声催逼,只转过头冷晲宗赴一眼,轻声道:
“宗将军,你若是再依仗着本王和陛下的宠敬,为了一己之私胡作非为,本王大可现在就命人放箭射杀她,莫说是本王的手下,纵然那上面站着的是顾怀乐,本王也不会犹豫,你以为你女儿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他一抬手,身边的血羽军将士竟然真的射出一箭,钉射在了宗馥芬的脚下。
吊桥上的宗馥芬周身一震,乌厌术石大笑着,他转过头,看到马上的姜眉身形亦在颤抖摇晃,心中似乎更为笃定。
“不!王爷,末将知罪!求您……您一定要救芬儿。”宗赴将军老泪纵横,几乎跪倒。
顾元琛翻身下马,仿佛看不见那些瞄准自己的箭矢一般,一步步走上吊桥,一步步行至瑟瑟发抖的宗馥芬面前。
乌厌术石忽然拍了拍手,宗馥芬便跳起了她最熟悉不过的那支艳舞。
只是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不再强颜欢笑,任凭屈辱的泪水落下。
顾元琛闭上眼,侧目不去看。
见到宗馥芬如此受辱,他心中亦悲痛万分。
此情此景,何人不恨?何人不怒?
所有人都恨,都恨不能当即将乌厌术石斩于马下,千刀万剐,可是只有他顾元琛不可以。
即便他知道姜眉就在乌厌术石身边,就在离他不到几十步之外的马上,他不敢赌,那是他的眉儿啊,让他用什么做赌注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姜眉,他的眉儿只能活下来。
一曲舞罢,宗馥芬又默默跪倒在地,顾元琛想将她扶起,她本能地向后躲开,只好解下将袍交给她,让她裹在身上。
乌厌术石的声音宛如毒蛇,纠缠着宗馥芬将要窒息,每说出口一个字,她的身子都会瑟瑟颤抖。
“阿奴,说点什么吧,好让你的哥哥选你,本王今日给你这一次机会。”
顾元琛上前扶起宗馥芬的肩膀,强逼自己保持冷静,柔声说道:“芬儿!你莫怕,你看着我!”
宗馥芬怯怯地抬起头,看着顾元琛泪流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怕,你听我说,我一定会救你回家的,宗将军也在,他也一定会救你,如今大周胜利在望,你可以回家了,就算是现在我立即带你走,也可以保证他不能再伤你分毫。”
“你先告诉我,那人是谁,是不是那个叫姜眉的女子,你说话啊!”
他压低嗓音急切地问,可是宗馥芬仍是哭泣,甚至极力挣脱他的手,顾元琛越是急切询问,她的哭声就越悲凄。
“如此久别重逢的团聚之日,为什么要哭呢?”乌厌术石笑着,却已然有了些不耐烦,“阿奴,你的时间不多了!”
“敬王爷,你想好了没有?你是想救你这位忠心耿耿,为你出生入死,无论受了什么刑罚都不开口的手下,还是要救她——你选谁,明日战场之上宗赴老将军便能救下谁,只不过,被你抛弃的人,自然就是本王的了。”
“本王的奴隶,生死便全在本王手中,本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元琛似乎是被乌厌术石的话扰乱了思绪,抓痛了宗馥芬,他将她半揽在怀中努力安抚,顺势压低声音急切问着那个问题。
“究竟是不是她?说话啊,芬儿!她叫姜眉,她坏了嗓子不能开口说话,马上的人是不是她!”
宗馥芬终于停止了啜泣,抬起脸绝望地看着顾元琛。
她的目光有一瞬地挣扎,反复想着先前乌厌术石说给自己的话。
乌厌术石说,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回到大周,是生是死,她都是他的奴隶,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最终她没有再哭,颤抖地地说道:“救我……七哥,我要回家……我不知道姜眉,她是谁?救救我,我等了你八年,你没有来,又复等了你四年,你还是没有来……你救我啊,你忘了我吗?”
顾元琛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远处马上的人。
“我没忘了你……是我错了,但是你先想想,姜眉她是我的手下,是所有被俘之人中唯一的女子!乌厌术石现在手上一共还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对不对?”
“只,只有三个……都是,男子,我只见过,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