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琛却朗声笑了,似是说着什么闲趣之事。
“何永春,眉儿这是想听一听那帕子是做什么用的呢。”
何永春无奈地俯下身,轻而易举地扳开了姜眉冰凉无血色的手指,在顾元琛看不见的角度,极轻极快地对她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是如何伤到了自家王爷,让顾元琛不念往日半分旧情了。何永春纵然是想要帮她,却又无能为力了。
“说。”
若是顾元琛再催促第二次,纪凌错一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活路。
何永春便不看姜眉,只当是在对空气说话。
“这帕子,是等会儿划烂了他的脸,用帕子拓印上血痕……回来,给王爷复命。”
顾元琛露出欣慰的表情,笑得温润如玉,仿佛这样凶残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去吧,路上慢些。”
“不要啊,不可以!”
姜眉从惊恐中醒来,像是一只受惊的野猫,用她嘶哑的嗓子尖叫着。
“求你了顾元琛,求你敬王爷……王爷,我错了,我错了!我求你了,不要这样,是我说了那些话伤你,你杀了我吧!你来报复我吧!”
姜眉崩溃了,她不能再t亏欠阿错了,是她做了孽,是她方才说了那样绝情的话伤害了顾元琛,应当报应在她身上的!
她哭着跪爬到顾元琛的脚边,抓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声嘶力竭地说着是她的错,她反复被自己的哭喊呛到,剧烈咳嗽着。
“你恨我就是了,你打骂我吧,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他!我和他没有什么,阿错只是想要来救我的!他只是想要救我……”
她快要疯了,乞求变成了一种本能的行为,她只求能让顾元琛有一点点的回心转意。
可是顾元琛只是坐在那里,垂着眸子平静地睨着她。
姜眉还是这个样子,她越是想给纪凌错求情,他就越是恨,越不可能放过。
他下贱又如何呢,能占有她不就好了。
眼看姜眉要哭得昏厥,顾元琛残忍地说道:“救你?那当真是有情有义呢——你若再哭,或是晕了,想要给自己了断,那等本王玩弄尽兴,便把他交给皇兄的,皇兄不是比本王温厚体贴吗?说不定纪凌错就有活路了。”
闻言,姜眉当即止了哭泣,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见她略平静了一些,顾元琛俯身用茶盏喂给她一些水,让她自己把眼泪擦干,
“手拿开,离本王远点。”
姜眉不敢不从,松开了他的衣服,颤抖着抽泣。
“求——”
顾元琛不耐烦地打断她:“等你不掉眼泪了,再同本王说话。”
他侧过身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她这副凄惨的模样,她要跪着不起来,顾元琛便也不想管。
“我不哭了,不哭了……王爷……求你不要把他交给陛下。”
“眉儿,你要说实话,”顾元琛又念出了这两个亲昵的字,“你是想让纪凌错死还是想让他活呢。”
姜眉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只有茫然无措地仰面望着他。
“你若不答,我便走了,而后一片片把他送还给你。”
“不,不要!不要走!”
顾元琛忽觉心中一紧。
“……我想让他活的,是我说那些话伤了你,你不要再伤他了,求求你。”
原来她也知道那是在伤自己的啊。
他的伤心,她都明白的,却还是那样说那样做了。
心中才升起的一点点不忍转瞬间湮灭了,顾元琛继续着刚才的问话,喃喃道:“你是想让他活啊……”
“这样吧,本王将他打残,将他身上弄得没有一处好皮,他却能活;把他交给皇兄,皇兄将他直接砍了,倒是也不痛苦,你选一个吧。”
他其实也不要什么答案,就是在发泄罢了,他骗自己,如今伤的是纪凌错,不是姜眉。
姜眉的泪水再次夺目而出,嗓子干哑着,拼命摇头,她突然抱住他的双腿,这一次她的确不是在哭了。
她在承诺,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做出保证,她激动地说道:“顾元琛,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答应你……”
“之前……之前你不是给我喂过两次药吗,对的!”
姜眉突然抓住了微末的希望,残破颓然的人也不知从哪里捡拾到了几分光彩。
“对的,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应得的,你继续给我药吧……不,你不给我药也行的,我会给你做事的,王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给你打探顾元珩的消息,我做你的细作,让我给你继续做事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她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是的,就是这样的,她曾也这样求过褚盛,求师父放过自己,求他给自己胭虿散,求他不要逼她和阿错……是这样的,她的一生就当是这样的,这是她的命。
姜眉双目空洞,扶着顾元琛的膝,两人就这样扭曲地沉默着。
给她药……哦,那是想为她解胭虿散的药,所用药材极为珍贵,有些甚至是从顾元琛留备冬日应对寒疾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