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你如今开口已经能念出些字了——我给你带了些冰块,放在远处些,不多时就不会再热了。”
顾元珩没忘记姜眉的嗓子,一直让御医寻找各种医方为她诊治,她本就没有全然失声,如今细心养护着,倒是一日比一日更好。
姜眉抬眼瞧着那一盘冰块,似乎很是好奇,燕儿见状立即将那冰块端得近了一些。
“怎么了?你不喜欢用冰?担心寒凉腹痛吗?”
“给小怜用。”
姜眉在薄被上写道。
顾元珩柔声道:“小怜自然也是有的,你无需挂心——并非是她不来见你,她每日都有问我你身体如何,是我自作主张请了个师父教她写字,忙得她无闲时打搅你,这几日你好好养身子。”
“随便。”
姜眉默默念道,又瞥了一眼那冰块,垂下了头。
见她又不说话,顾元琛笑着轻叹了一声,又道:“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有了它,你平日与人说话就方便了许多。”
燕儿端来了一个托盘,是几本手掌大小的册子并一个精致的铜盒,顾元珩将其打开,竟然是数枚绸布软包,只有小指长的炭笔。
他拿出一支交给姜眉,又递给她一本册子,这册子做得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姜眉捧在掌心。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写在纸上,这样是不是方便了许多,以免有人听不懂你说什么,或是看不懂你用手指写什么。”
看着他期待的神色,纵然是姜眉真的觉得无用,也断然不会摇头。
更何况她也不过只有二十岁,她是有些开心的。
被人在乎的惦念,又有几个女人能冷心冷清,全然无动于衷呢。
只不过她也只能止于这刹那欣然,姜眉大抵能觉察到这位楚公子的好意,可这几日她总是能梦见顾元琛,她总觉得这是老天在告诫她,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傻了。
顾元珩示意燕儿退下,内屋里只剩他和姜眉两人,他的声音不觉间多了几分低哑。
“姜姑娘,我知你受了伤,身上总也不适,你亦不爱说话,故而……不敢常来扰你清净。前些时日,也确是公务缠身。”
“嗯。”
姜眉翻开那本小册子,轻轻抚过细腻的纸面,攥着炭笔缓缓写道:
“多谢你找人医治我。”
“那晚。”
她停了笔,而后将这两个字划掉了。
“我的腿就要好了,应当离开了”
“你给我吃的药都很贵吧?”
“我的钱t应当是不够了。”
“也不知道能帮你什么。”
顾元珩接过册子,又从她手中拿走了炭笔,却只是轻声呢喃道:“看来还应当做长些,你拿着更方便,你觉得这芯子的粗细如何?”
姜眉看他似乎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有催促他离开的意思。
如今胭虿散正发作着,虽然那郎中不知用什么药物帮她克制,终究是麻烦在身。
更何况她并不想与这位好心得有些过分的楚公子有再多瓜葛。
顾元珩期待地把小册子交回姜眉手中,她却只是急匆匆在方才写好的字迹上圈了出来,说明她要离开。
“我知道,只是你的腿还要些时日才能痊愈,一时也走不了,不是吗?”
他垂眸笑道:“何况你已有去意,想必是自有要事,楚某也不能强留你。”
姜眉只好先不提此事。
可是不说这个,难免两人对视更为尴尬。
“姑娘若是不想说什么,那楚某便问了……姑娘今后还想为人卖命,杀人谋生吗?”
观察到姜眉剧烈收缩的瞳孔,顾元珩又补充道:“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小怜和两位老人皆不知情,派人调查姑娘的身世,只是想探查何人害姑娘受此重伤。”
姜眉才想回答,忽然觉得头好疼,胃中一阵翻涌。
似曾相识的经历似乎让她回到了最初遇到顾元琛的那天,他不废吹灰之力就探明了她的过往,自此她陷入他的欺骗和掌控,一步又一步,万劫不复……
她的不安比顾元琛所想象的还要严重,额角突暴出淡青色的血管,面色煞白。
“燕儿!去叫人来。”
燕儿进屋复命,看到姜眉这个模样也吓了一跳,心想这果然是个不一样的主,若是真的跟了她伺候下去,也不知今后自己的命运如何。
“姑娘,你怎么了?姜眉!你是头痛吗?”
看她神色痛苦,缓缓点头,顾元珩放下手中的折扇,上前握住了姜眉的手腕,按住她的额角轻柔按压,直至御医匆忙从别院赶来。
一番施针热敷,姜眉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顾元珩得知她这头痛之症可能的原因后,更是沉默良久。
燕儿却在一旁看得真切,陛下对这不知名的姑娘是真的动心的,来日若这位姜姑娘真的被陛下带入宫中,恐怕和其他几位做了女官的娘娘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