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真真正正是孤军一支:无援、无补给、无侧翼掩护,连指挥系统都近乎瘫痪。
那台仅存的电台,在出那封明码电报后便彻底失灵。
他们唯一没丢的,是一颗死活都想回老家的心。
那种渴望,已经近乎疯魔。
可归途却步步惊心,甚至比战场更凶险。
从滇缅公路一路到禅达,沿途仍有不少帼军溃兵在乱窜,形同流寇。
曰本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派出大量搜索小队沿路设伏,专挑这种落单队伍下手。
每支搜查队人数不多,多则半个分队,少则六七人。
但对于一群归心似箭、斗志全无的败兵而言,这点兵力已足够致命。
别看炮灰团在机场那一仗打得有模有样,重创了敌人。
可一旦形势有变,这些人立马就会像沙土一样散开,根本不用敌军冲锋,一阵风就能吹垮。
所以,必须有人走在前头探路,替大部队撕开一条生路。
王彦找到龙文章,语气沉稳地说:“团座,我有个主意。”
……
龙文章一边把掉队的士兵踹回队列,一边应道:“讲。”
王彦道:“滇缅公路绝不能走,万一撞上增援的曰军主力,咱们就全完了。
只能走野林子。”
“对嘛。”龙文章点头,“不钻山林还能去哪儿?”
王彦接着说:“但林子里最要命的,不是毒蛇猛兽,是鬼子。”
“那些小鬼子最擅长爬树,常躲在高处,靠学鸟叫、猿啼来联络。
只要现咱们的人经过,立刻就动手伏击。”
“那你有啥办法?”孟烦了插嘴,“难不成我们还能拿脑袋去挡子弹?”
“放你娘的屁。”王彦冷冷瞥他一眼,“谁说我们就只能挨打?”
“吹牛谁不会?”孟烦了翻白眼,“你倒说说,怎么才能躲过他们的埋伏?”
王彦道:“挑几个打仗老道的老兵,组个侦察班,化装成曰本兵,给大部队当先锋。”
“侦察班?”孟烦了愣住。
“这主意妙!”龙文章却眼睛一亮,“林营长,委屈你一下,兼个排长,行不行?”
“没问题。”王彦干脆利落,“但人选得由我挑。”
“当然。”龙文章拍板,“你看中谁,全归你。”
王彦抬手一点孟烦了的鼻尖:“头一个,就是你,孟烦了,当咱们的开路尖兵!”
孟烦了脸立刻拉了下来,嚷道:“凭啥是我?凭啥每次倒霉事都轮上我?我那条腿还没养好呢!”
“孟三等兵。”龙文章立刻板起脸,“这是命令。”
王彦不再理他,继续点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被叫出来。
“迷龙、不辣、蛇屁股、要麻、康丫、豆饼、李乌拉、崔勇、董刀、克虏伯!”
一口气点了十一个人,加上他自己,勉强凑够一班人马。
人太少,编个正式班都嫌寒碜,可王彦实在找不出更多能打又靠得住的老兵了。
加上王彦,十二个“炮灰”全都换上了曰军的制服。
王彦还特地给迷龙配了一挺装了弯弹匣的轻机枪,又让克虏伯背上一具掷弹筒。
远远看去,活脱脱就是一支标准的曰本步兵小队。
他自己则穿了一套军曹长的行头,肩上多了几分威严。
一声令下,这十二人便快步越过川军团主力,一头扎进前方那片深不见底的原始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