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你们从小就一起玩,你也不怕在新班级没朋友了。”乔佳激动地身子向前倾移,“这样你们在学习上也方便互帮互助。”
徐倾砚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倾倾啊,现在高二了也要有自己的目标了,只要不是特别顶尖的大学,妈都相信你能考上的……妈不是说你考不上顶尖大学啊,只是不希望你压力太大,心情变差。”
“那你还怪我吗?”徐倾砚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就这样问了,看到母亲神采奕奕的表情戛然停止,她垂眸,在怪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你说,你为我忍了很多,如果不是我你早就离婚了……”再想起这些话,徐倾砚仍然心痛到手指颤抖,筷子也被搁下。
擡起头与母亲对视原来是一件这麽难的事情。
这次的晚餐,徐倾砚终于看清母亲在听到这些话时原来也会有这麽难过的表情,可为什麽又看不清了。
她掩目偏过头去,十七岁了,怎麽还和七岁小孩一样爱哭。
可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只有十四岁。
某天回家时发现爸爸在收拾行李,客厅的妈妈一句话都没说,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手机。
“妈妈?”
“倾倾,我和你爸爸离婚了,就在今天下午。”
妈爸的工作相差太远,他们平常的相处看起来就很客气,所以徐倾砚坦然接受这份感情走向终点。
却还是问:“为什麽?”,徐倾砚问爸爸。
“因为没感情了。”徐鸣回答。
“那你以前十几年怎麽不说没感情?”
男人沉默。
徐倾砚疯了似地跑回客厅,“你呢?你以前十几年怎麽不说没感情?”
“要不是你我早就离婚了!你还来质问我?我为你忍了多少!”
这就是妈妈当时站起来说的气话。
然後,妈妈又在怒气未消中向她道歉。
“倾倾,那是我的气话。你是我决定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怎麽会怪你……”乔佳怎麽忍心看女儿这样,她起身走到倾倾身边将孩子搂入怀中。
“倾倾,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和你爸的缘分那时候就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们是自愿离婚的。”
“你以後也会有你的幸福,妈妈也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但我当时说的话太过分了,对不起。”
後来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徐倾砚一遍又一遍舔舐回忆。
她承认母亲确实在那十几年里为她妥协太多,她只是不想忍了,她只是想自由,这根本就没错。
所以,在为自己被莫名责怪而哭泣後,她的难过都是因为——因为她,妈妈才需要忍。
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
徐倾砚攀上母亲的手臂,擦干眼泪。
妈妈,这句对不起,请对那个十四岁的孩子说吧。
我已经,自己结痂了。
说实话,小学毕业前徐倾砚真的认为自己会与馀庭森永远在一起读书,毕竟小学那六年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确实不短啊。
如果早上没有一起去学校,她会一进教室就看到馀庭森一个人坐在角落吃面包,然後她大笑着跑过去坐在他身边,“馀庭森,今天早上我赖床了几秒,你就先走了,我再也不赖床了,再也不让你等了。”
“你知道就好。”馀庭森轻哼一声,傲娇地扭过头去吃面包,声音小到只有徐倾砚能听见。
其实他不是等得不耐烦,在门口听到乔佳对自己说:“倾倾还在赖床呢,得麻烦你再等一会儿了”时馀庭森点了点头。
在安静的楼道等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告诉乔佳:“阿姨,我姐姐催我呢,我就先走了,您让徐倾砚再多睡一会吧,反正不会迟到的。”
他只是想让徐倾砚多睡一会。
赖床嘛,那就多睡一会吧徐倾砚,没关系的。
结果是一个人去学校真的很无聊,上高中的姐姐早就出发了,何来催他一说,都是借口。
而徐倾砚,真的只有这一次赖床,後来每一天上学放学都和馀庭森一起。
初中那三年馀庭森与徐倾砚异校,这件事对徐倾砚来说当然是有打击的,但短暂的失落过後,想到两人住楼上楼下,也就不再多悲伤了。
于是就那样,在有空的周末一起散步,偶尔在楼道里遇到了打个招呼。
十四岁那年的除夕徐倾砚察觉到父母之间的僞装,妈妈做了一大桌菜从到尾都不让爸爸帮忙。
爸爸过去说:“太累了,我帮你。。。。。。”都会被妈妈立刻躲开,“不用不用,厨房太小了,我一个人就行。”
厨房确实不大,以前是妈妈愿意和爸爸同时呆在里面的。
爸爸拿完行李的那晚,距离中考还有七个月。
徐倾砚麻木地看着他们面对彼此的沉默,看着这个家彻底分崩离析,感受到变形的情感在无形地撕扯她的四肢。
这张三个人的全家福被撕成了三瓣,法律上她的这一瓣与妈妈在一起,可在她心里她只是撕开的下角,无所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