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顺着沈无惑的肩膀滑落,滴在她腿上,早已冰凉。她靠着石壁,手指蜷缩着,动弹不得。
阿星将她的胳膊搭上自己肩头,咬牙背起她。脚底踩到碎石,疼得钻心,但他没有停下。
“你别逞能。”沈无惑声音沙哑,“这路不好走。”
“闭嘴。”阿星咬紧牙关,“你平时骂我那么多,现在轮到我说话了。”
他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鞋早破了,袜子也磨穿了,脚掌被碎石划出几道口子,血混着泥,在身后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
沈无惑在他背上轻哼一声:“行啊,你现在敢顶嘴了。”
“不是顶嘴。”阿星喘着气,“是接班。”
山风拂来,裹着泥土的气息。远处树影摇曳,前路模糊不清。裤兜里的罗盘微微震动,仿佛在提醒什么。
“往左。”沈无惑低声说,“再走五百步,有个下坡。”
阿星点头,没说话。汗水从额头滑下,流进眼睛,火辣辣地疼。他抬手抹了一把,继续前行。
半途中,他腿一软,膝盖重重跪在地上。沈无惑身子一滑,差点摔落,他急忙撑住地面,膝盖撞上石头,闷哼一声。
“要不……你放我下来。”沈无惑说,“我自己也能爬。”
“少废话。”阿星站起身,重新将她背好,“你要死也得死在我前头,不然谁教我画符?”
沈无惑轻轻笑了下,不再多言。
终于,他们看见那片空地。
七口血棺围成一圈,中央一口金棺略高,表面刻着歪斜的字迹,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风绕着棺材打转,出低沉的呜咽声。
阿星放下沈无惑,让她倚着石头坐下。他自己喘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如同拉坏的风箱。
“解药在哪?”他问。
“金棺里。”沈无惑抬头望着那口棺材,“打开就行。”
“怎么开?”
“用血。”她说,“阳气足的人,滴一滴在棺盖中间的凹槽里。”
阿星卷起袖子,手臂上疤痕交错,新伤叠着旧伤。他捡起一块碎石,划破手腕。鲜血涌出,他伸手就要靠近。
“等等。”沈无惑突然开口。
阿星停住。
“红姑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拿到东西。”她说,“她一定在等我们动手。”
“那怎么办?”阿星收回手,“你不让我试?”
“不是不让你试。”沈无惑盯着金棺,“是你得想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她若设了局,你刚碰棺材,就会被拖进去。”
阿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望向那口金棺。
“师父。”他说,“你曾说过,命是算出来的,也是拼出来的。我现在不想听卦象,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信我自己?”
沈无惑沉默片刻。
几秒后,她轻轻点头:“能。”
阿星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去。
指尖即将触碰到棺盖时,一阵风掠过。
红姑已站在金棺旁,手中轻摇团扇。她脸上无笑,眼尾却弯着。
“你们还真来了。”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多撑一会儿。”
阿星迅收回手,挡在沈无惑身前。
“你是冲我来的。”他说,“别动她。”
红姑瞥他一眼,像是听见了笑话。“你?一个街头混混,穿着破t恤,脚上连双完整的鞋都没有,也配跟我谈条件?”
“我不配。”阿星说,“但我站在这儿。”
红姑轻笑一声,抬手一挥。骨鞭自她袖中滑出,缠上金棺,绕了三圈。
“这口棺材。”她说,“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打开它,解药确实在里面。但你也知道,天下没有白拿的东西。”
“什么意思?”阿星问。
“意思是你得付出代价。”红姑看着他,“比如,你的阳气。比如,你的命。”
沈无惑在后方开口:“她设了契,谁开棺,谁就得替她镇阵。你以为她是来抢的?她是来交班的。”
阿星回头:“那怎么办?你不让我碰,也不让别人碰,难道你自己不动手?”
“我不用动。”红姑淡淡道,“我可以等。等你撑不住,等你手抖,等你忍不住去救她。人最怕的不是死,是看着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