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们往外走的动作是哪里碍了婉贵妃的眼,对方一下子就望了过来。
她穿过乱糟糟的头发,与婉贵妃对视,那双眼极其平静,黑黢黢的眼珠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一般。
忽而,婉贵妃笑了起来,是那种非常瘆人的笑。
一边笑,她还一边伸手指着这边:“坏人!”
“是坏人,修儿帮母妃打坏人!把她们打死就没事了。”
明明顾清修已经看不清了,但婉贵妃这麽一喊,他竟分毫不差地向这边冲了过来。
这时两人离着木隔断只有两步的距离,楚袖咬牙扯着那婢女往外跑,也顾不得再注意手上力道的轻重。
两人一奔出内室,她便将那婢女推倒了一旁的木隔断後遮掩身形,她却因迟了一步被顾清辞抓住了肩膀。
对方不知为何舍弃了那长鞭,赤手空拳地追了上来。
顾清修的身量比楚袖要高出不少,使了蛮力将人压在地上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痛翻了身,将手中的粉末冲着顾清修的口鼻处洒了过去。
清香丸可内服可外用,倒也不怕失手让他吞服,以至于伤了身子。
两人的距离本就离得近,她这麽一洒,粉末几乎都扑在了顾清修脸上。
对方浸了血的眼眸一怔,眼珠转动了两下後定在了一处。
在察觉到顾清修手上力道轻了的一瞬间,她便顺势往旁边一滚,躲过了他骤然失力倒下来的身板。
顾清修因清香丸的药力而晕了过去,刚刚还指挥着顾清修的婉贵妃登时便变了个模样。
她带着一身伤痕与凌乱的长发,满脸仓皇地往这边跑。
“修儿,修儿。”
婉贵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走,哪怕被绊倒也即刻起身,直到赤脚踏过碎瓷,身体上的疼痛彻底盖过了意识无法再站起来。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双臂拖行着身体,眼睛不错珠地盯着倒在内室隔断处的顾清修。
与此同时,路眠也带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怀赶到,他身上斜挎着李怀的药箱,手里提着个巴掌大小的香炉。
“你手里可还有清香丸?”
“还剩三颗。”
“足够了。”
路眠从她手中取走了装着清香丸的瓷瓶,将取出一颗投进香炉中,而後便向内室走去。
他将香炉放在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而後便向着婉贵妃走去。
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婉贵妃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只不过她才挪了寸许,便被路眠一只手给按在了地上。
婉贵妃挣扎不止,但路眠硬是靠着蛮力压着对方,而後掐着下巴将碾碎了的清香丸塞了进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做了无数次练出来的。
路眠做时不觉得有什麽,做完了起身才发现楚袖站在李怀身侧,手里提着药箱,一直看着这边。
“呃,嗯,我怕她伤着自己,只能这样了。”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了这解释的苍白无力,然而他着实不知要如何是好,也就只能站在原地呐呐。
“我明白的,你将婉贵妃还有倒在最里头的那位都搬出来吧。”
“李大人来都来了,干脆一起看看吧。”
楚袖指挥着路眠搬人,顺带着把李怀也安排了个彻底。
对方正忙着查看顾清修的情况,闻言也只是哼唧了几声,倒是没反驳,算是别扭地同意了。
李怀来时是被路眠扛在肩上来的,带的东西除了一个药箱外就再无其他,是以他也只能简单地处理了几人的外伤。
两个被波及的宫婢一个被抽打得晕了过去,另一个倒是没晕,但险些把自己的手给咬下一块儿肉来。
李怀一边包扎一边摇头:“现在的人啊,一个比一个狠,这都下得去口。”
“大人,我家娘娘如何了?”明明自己的手都包的和猪蹄似的,那婢女却还是惦念着不远处平躺着的婉贵妃,对方身上的衣裳早就碎成了布条,就连内里的衣裳都被血污灰尘沾染。
李怀包扎的动作极快,甚至收尾时都未用剪刀,径直用手将纱布撕开打了个结便算结束了。
“如今正做了个好梦,至于身上的伤都是小事,太医署有上好的金疮药,几瓶下去,将养一段时间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