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思诚扶住摇晃的杯子,看着他在玄关手忙脚乱穿鞋的背影,有些出神。
公园的小径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常则拎着玻璃罐,踩着碎石子路往深处走。
夏夜的草丛里,萤火虫的光点忽明忽暗,像散落的星子。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拢住一只,萤火虫在他掌心闪烁,微光透过指缝漏出来。
“——裴晓徊你他妈有完没完!”
胡惟一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常则手一抖,萤火虫趁机飞走了。
他皱眉,循声望去。
路灯下,胡惟一正揪着裴晓徊的衣领,气得脸颊发红。
裴晓徊却一脸平静,任由他拽着,甚至微微低头配合他的身高。
“耳钉!戒烟!现在连他妈棒棒糖都管?!”胡惟一咬牙切齿,“你当我三岁小孩?”
裴晓徊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趁胡惟一张嘴骂人的瞬间,直接塞了进去。
胡惟一:“……?!”
“含着。”裴晓徊松开手,语气淡淡的,“再抽烟,下次就是薄荷味的。”
胡惟一最不喜欢薄荷了。
他瞪大眼睛,想吐出来又莫名犹豫,最後只能含着糖含混不清地骂:“…操。”
常则躲在树後,目睹了这一切。
…啧啧啧,老裴这铁腕。
他悄悄後退几步,转身溜进另一条小路。
“哥!看我捉的!”
常则冲进公寓,献宝似的举起玻璃罐。
十几只萤火虫在罐子里闪烁,映得他眼睛亮晶晶的。
廖思诚从书桌前擡头,镜片上倒映着晃动的光点。
他接过罐子,指尖碰到常则的手背,还带着点夜露的凉意。
“这麽多?”
“那当然!”常则得意地蹭到他身边,“我专挑亮的捉!”
廖思诚轻轻晃了晃罐子,萤火虫受惊飞起,光点乱窜。
他忽然皱眉:“这只翅膀伤了。”
常则凑近看:“啊?不会吧?”
“你看。”廖思诚指着其中一只动作迟缓的萤火虫,“左翅缺了一块。”
常则见状顿时蔫了:“…我太用力了?”
廖思诚没回答,只是拧开罐子,小心地把那只萤火虫托出来。
它在他掌心挣扎了两下,微弱的光明明灭灭。
廖思诚起身走到了阳台,常则紧跟在後。
“常则。”廖思诚擡眸问,“你知道萤火虫为什麽发光吗?”
常则没吭声。
“求偶。”廖思诚松开手,受伤的萤火虫歪歪斜斜地飞向空中,“它可能永远找不到伴侣了。”
常则盯着那只萤火虫消失在夜色里,胸口发闷。
他抓起罐子就要往窗外倒,被廖思诚拦住。
“留着吧。”廖思诚垂眸看着那个玻璃罐。
那是他曾经触碰过的光亮。
“明天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