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这新兵疯了?”身後有人喘着粗气骂。
常则没回头。
他的视线钉在前方,耳膜鼓动着血液冲刷的轰鸣。
左膝旧伤开始隐隐作痛,可是他没减速。
工地的钢筋砸下来时,他也是这样,明明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是硬撑着搬完了当天的砖。
刘炜从後面追上来,呼吸平稳:“你他妈跑四百米冲刺呢?”
常则没理他,只是咬紧牙关,把步子迈得更开。
跑到一半,常则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的肺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
左膝的钝痛逐渐尖锐,每一步落地都像有钢针往骨缝里扎。
汗水流进眼睛,视线糊成一片。
刘炜始终跑在他侧後方半步,既不超前,也不落後。
“调整呼吸。”刘炜的声音混着风声递过来,“两步一吸,两步一呼。”
常则下意识跟着他的节奏,但膝盖的疼痛让他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
……
常则的视野开始发黑。
跑道在脚下扭曲,耳边的风声变成尖锐的耳鸣。
他的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靠意志强撑。
“常则!”刘炜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他妈慢点!”
但他停不下来。
——如果他停下来,就会想起孟恬苍白的脸,想起廖思诚站在病房外的背影,想起自己像个懦夫一样逃走的凌晨。
最後两百米,常则几乎是拖着左腿在跑。
膝盖的疼痛要炸开,冷汗浸透作训服。
他喘不过来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终点线近在咫尺。
常则冲过终点时,整个人往前栽去。
刘炜一把拽住他的後领,才没让他脸着地。
常则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煤渣跑道,指缝里全是黑灰。
他剧烈地干呕,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班长走过来,低头看了眼秒表:“11分48秒。”顿了一下,又补了句,“新兵里第一。”
常则擡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他的视线模糊,却还是看清了刘炜的表情。
那不是惊讶,不是佩服,而是一种复杂的丶近乎心疼的沉默。
“你找死啊?”刘炜问。
常则没回答。
他慢慢摊开掌心,被煤渣磨破的伤口渗着血,混着汗水,在阳光下泛着鲜红。
他低头,看见自己左胸口袋的轮廓。
戒指还在那里,贴着心跳。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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