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凌晨四点,训练场还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
常则趴在狙击点位,呼吸压得极缓,睫毛上凝了一层薄霜。
——砰!
枪响的瞬间,七百米外的靶子应声而倒。
他拉栓退壳,弹壳滚落在沙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第三十七发,全部命中。”
周暄的声音从背後传来,这人走路没声音,跟鬼一样。
“你他妈是不是不用睡觉?”
周暄这人平时就冷飕飕的,但是射击技术的确是队里数一数二的。
常则没回头,只是重新调整瞄准镜:“再来十发。”
周暄把热豆浆扔在他旁边,热气在冷空气里腾起白雾。
“老赵给你的,说再不吃早饭就抽你。”
常则终于动了动,抓起豆浆灌了一口,甜腥的豆味冲进喉咙。
他舔掉嘴角的残渍。
突然问:“周暄,你的最远记录是多少?”
“一千二百米,风速四级。”
周暄蹲下来,指了指他握枪的左手,“你虎口压太紧了,影响微调。”
常则松开手指,关节发出僵硬的咔响。
半个月後,射击训练场一阵哄闹。
“常则!干他!”几个新兵围在靶场边起哄。
侦察连的狙击手赵志刚抱着胳膊冷笑。
“新兵蛋子也敢叫板?老子打中的靶子比你吃的米都多。”
常则没说话,只是走到射击位,慢条斯理地戴上隔音耳罩。
他今天左手食指缠着绷带,是在昨晚加练时被枪栓夹的。
“规则?”他问。
“移动靶,八百米,五发子弹。”赵志刚啐了一口,“输的人洗全连袜子。”
常则点点头,趴下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完全融进地形里。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线。
报靶员挥旗:“全部十环!”
赵志刚脸色变了。
第四枪时,常则突然停了。
他微微偏头,像是在听风声。
这是跟周暄学的。
——砰!
子弹穿透靶心的瞬间,最後一个移动靶突然变向加速。
常则的第五枪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枪口微调的角度小到肉眼难辨。
——砰!
报靶员愣了两秒才挥旗:“十……十环!”
全场寂静。
常则站起身,拍了拍作训服上的土,冲赵志刚挑眉:“袜子用肥皂洗,味道太大。”
医务室里,军医都把常则当成老熟人了。
他捏着常则的左手腕冷笑:“肌腱炎,再练下去你这只手就别要了。”
常则盯着墙上的人体解剖图发呆。
“听见没有?!”军医把冰袋按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