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的过程,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苏曼熟练地剪开纱布,那双平日里拿惯了手术刀的手,此刻动作轻柔而精准。
只是她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沈映棠微敞的领口处瞟。
那里,一枚枚深红色的吻痕,正嚣张地印在冷白的锁骨与颈侧,像是在雪地里盛开的红梅,想忽视都难。
“啧。”
苏曼一边上药,一边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看来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啊。沈同学,虽然年轻人体力好,但你也得顾着点伤口。”
她特意用了“沈同学”这个称呼,带着几分学生时代的调侃。
沈映棠面不改色,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淡然
“手滑了一下,不碍事。”
“手滑?”苏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旁边坐得笔直、竖着耳朵听的秦婉莹,“这借口找得,连刚入学的实习生都不信。这分明是被哪只小野猫给挠的吧?”
秦婉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虽然羞耻,但她心里却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看吧,连苏曼都看出来了,沈映棠身上全是她的痕迹。
“好了。”
苏曼打好最后一个结,收拾起医药箱。
沈映棠慢条斯理地扣好衬衫扣好衬衫扣子,将那些暧昧的痕迹一一遮掩,恢复了那副禁欲斯文的模样。
“多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曼站起身,拎起箱子,目光却转向了一旁正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护食的秦婉莹。
她看着这个像只警惕的小猫一样的大小姐,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也想帮这对别扭的情侣一把。
“秦小姐,能不能送送我?”
秦婉莹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沈映棠。
沈映棠虽然有些意外,但知道苏曼有分寸,便微微颔,声音温和“去吧,别走远。我在房间等你。”
秦婉莹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为了展现“正宫”的大度,还是撅着嘴站了起来,昂挺胸地走到门口。
“走吧,苏医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来到了二楼宽敞的回廊上。
苏曼停下脚步,转过身,靠在雕花的木栏杆上。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刚想点燃,看了秦婉莹一眼,又笑着收了回去。
“秦小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苏曼开门见山。
秦婉莹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耿直地点点头
“是有一点。谁让你跟映棠那么好,还有那些我听不懂的法语秘密。”
“哈哈哈哈!”
苏曼笑得花枝乱颤,肩膀都在抖动。笑够了,她才正色道,眼里多了几分认真
“秦小姐,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谢我?”秦婉莹一头雾水。
“我认识沈映棠七年了,从在索邦大学读书时就认识。”
苏曼看着窗外花园里经过暴雨洗礼后更加娇艳的玫瑰,语气里多了几分追忆的感慨
“那时候的法国乱得很,游行、罢工、甚至枪战都是家常便饭。沈映棠是我们留学生圈子里出了名的『异类』。”
“异类?”秦婉莹眨了眨眼。
“是啊。她太冷静,也太危险。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同学,她曾经一个人拿着把改装的猎枪,守在公寓楼下整整一夜。”
苏曼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秦婉莹
“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一头孤狼。她的警觉性高得可怕,任何人只要靠近她三步以内,她全身的肌肉都会绷紧。哪怕是睡觉,她也习惯在枕头下藏把刀。”
说到这里,苏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意有所指地笑道
“对于沈映棠这种习惯了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来说,让人在身上留下记号,甚至允许你在她受伤虚弱时靠近……”
苏曼顿了顿,语气笃定
“这就等于是把命交给你了。”
秦婉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昨晚沈映棠没有推开她,不仅仅是纵容,更是一种违背了她生存本能的深爱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