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五少的接亲队伍,是准备把她捉拿回去的人。
他们被一根红绳结束生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死前异常痛苦,脖子吊着老长,舌头也伸的老长。神色狰狞,怒目圆睁,姿态扭曲,奇形怪状。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山莺牙齿发颤,指缝嵌肉,身体止不住颤抖。
而且…
明明死前这般抗拒扭曲,可几人尸体间隔位置又整齐排列,分明是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好像屠宰场里倒挂的猪肉啊。
祠堂沉寂安宁如旧,像是一座巨大透明罩子笼罩的建筑,格挡所有外在喧嚣,唯剩山莺伏地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她使劲拍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清醒冷静,嘴里絮絮叨叨:“假的吧!我才不信呢。”
嘴上说的不信,山莺可没胆子去招惹触碰,试一下真假。
她一边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给自己打气,一边小心翼翼起身,缓慢倒退,准备去寻后门离开,哪像“嘭”的一声,尸体从高处掉落,摔得四肢断裂,血肉模糊。
而原本控制尸体的密密麻麻的鲜红丝线匍匐在地,划出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痕迹,它们彷佛有了生命,是嗅到血味的水蛭,是寻找到热源的毒蛇。
朝着山莺不断蠕动,缠绕上她的手脚,留下滑腻冰凉的触感还不尽兴。
争先恐后挤入裂开狰狞伤口的血肉,往里钻,往里爬,在吸血,在寄生。
一瞬,山莺头晕目眩。
这不符合常理的骇人场景,她瞬间想柳五少所说的话,这真是一座鬼山啊,这真是一座鬼宅啊,这里真的有鬼啊,真的会死啊。
“啊!救——”山莺呜咽摇头,双手死死盖住口鼻,然而红线如被火溶解的红蜡,从她的指缝间渗透,丝滑又黏腻地流向更柔软更温暖的口腔。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这么死简直比吊死,比在棺材里活埋还作呕惨烈。
山莺痛苦难捱,竟白眼一翻,直接倒地不醒。
…
“山莺。”
“山莺…”
“喂…醒醒,不要在这里睡觉。”
温和的声音像是隔着宛如雾霭传来,飘渺又遥远,又湿漉漉落在山莺身上,冷得她僵硬的身子一颤,突然,她弹射起步,厉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有鬼有鬼啊!”
“啪”的一声,脚步虚浮的山莺重重摔在地上。
映入眼帘一只系着红绳如白瓷的手伸出来。
“啊!!”山莺失声尖叫。
她看到红色绳子丝线就应激,一把拍掉递过来的手:“鬼啊鬼啊!救命啊救命,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过,放过我吧,我谢谢你,我一定多给你烧点纸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烧啊,你别吃我,我不好吃。”
“嗯…鬼?”
山莺愣神。
一袭宽松玄青长袍拖地,衣摆用金丝绣满似蒲公英,似枫叶,圆或扁的不规则图案。
听轻笑一声,似柔软羽毛轻挠山莺耳窝,接着带着凉意的五指轻柔钳住她的下颚,微微上抬。
眼前的青年约是二十出头,他打了一把素白油纸伞,模样清俊隽永,修眉星眼,面对山莺一系列疯言疯语,脚蹬手打,他神色平淡无波,半蹲而下,不让她乱动,接着另一手指向自己,柔声问:“鬼…是说我吗?”
山莺呆愣望着眼前人,他手上系着一条红线,不像梦中凶险作呕的凶器,倒像装饰品,为他本就丰神俊朗的面容再添一抹绮丽。
都道鬼青面獠牙,再不济也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确没有这么艳丽的鬼。
不过这般姿容昳丽,倒像修炼成人的妖。
不然,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落日熔金似血泼洒在破败房檐,微风轻柔拂过遍地的枯黄杂草,山莺打了一个寒战,低头凝望着摔倒在内院井边的自己。
内院,井边。
她无声咀嚼这两个词。
她…
瞬间,山莺意识清明,明白一切令她惊惧不安的存在,只是一场荒唐虚无的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