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滚烫的药汁泼洒出来,溅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烫起一个个红泡。
苦涩的液体呛入气管,她拼命咳嗽,眼泪混着血水糊了一脸,却死死咬紧牙关,不肯让那药汁流进胃里。
萧烬坐在阴影里,看着她为了保住那个“孽种”而狼狈挣扎的模样,眼底晦暗不明。
就在那瓷碗的边缘已经强行撬开萧慕晚牙关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一声清朗却带着颤抖的怒吼传来。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不顾殿前失仪,不顾御前带刀侍卫的阻拦冲了出来。
他一把撞开那个端药的太监,“哐当”一声,瓷碗落地,黑色的药汁泼洒在金砖上,冒出阵阵白烟。
“行简?!”庆元帝震惊地看着眼前跪下的少年。
来人正是尚书府公子,白行简。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那是萧慕晚最喜欢的颜色。
原本那个站在云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此刻却发冠歪斜,整个人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跪在地上,膝行两步,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萧慕晚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却又怕弄疼了她,手僵在半空,眼眶瞬间红了。
“阿晚……”
一声轻唤,让女人艰难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干净得如同初雪般的少年。
他是父皇原本打算指婚给她的未婚夫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的哥哥。
他不该来的。
他不该沾染这满地的污秽。
“陛下!”白行简猛地转过身,重重地向庆元帝磕了一
个响头,
“请陛下开恩!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情难自禁,是微臣强迫了公主!孩子……那孩子是微臣的!”
死寂。
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
满朝文武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谁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真的有人敢站出来认领这顶足以抄家灭族的绿帽子。
就连庆元帝也愣住了。他素来欣赏白行简的才学人品,甚至动过招他为驸马的念头。
“你……你说什么?”庆元帝不可置信地指着他,
“白行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微臣不敢欺君!”白行简挺直了脊梁,声音却无比坚定,
“两月前,太后寿宴,微臣在御花园假山后遇见醉酒的公主……微臣一时鬼迷心窍,亵渎了金枝玉叶。”
“公主是为了保全微臣的名声,才宁死不肯开口!千错万错,都是微臣一人的错!求陛下赐死微臣,放过阿晚,她是无辜的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若非知情者,恐怕真要被这番“痴情”所感动。
角落里,萧烬嘴角的玩味与笑意消失,那双原本漫不经心的紫瞳里,瞬间卷起了滔天的黑色风暴。
那是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觊觎、被旁人触碰的暴怒。
好啊。真是一出郎情妾意的大戏。
萧慕晚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他明明那么瘦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此刻却像一座山一样,试图为她挡下所有的雷霆箭雨。
她已经脏透了,烂在泥里了,怎么能把他也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