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宋舒月昏迷中的记忆,跟随着潜意识里最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将她醒来后最脆弱的认知导向以前被贺司衍强势囚禁的时候。
车祸后的记忆出现断层,使得早期被强制“保护”的经历,带来强烈的负面情绪,在此刻苏醒的混乱中完全占据上风。
贺司衍在恍惚中,骤然明白了什么,身体里共感传来的剧痛达到顶峰。
她怕的是这个。
她记得的,从始至终皆是贺司衍与她刚开始重逢的病态行为,不择手段的占有和禁锢!
“不是的,月月,你听我说,那都过去了,我……”
贺司衍想要解释清楚,嗓音却因为共感的痛苦和内心的慌乱变得扭曲。
“走开,我不要再被关起来,我不要。”
宋舒月一听见这个声音,脑海中变得疯魔的贺司衍再次浮现,她双手抱着头,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溢出,滑过她尚未完全恢复血色的脸庞,“救命,求求你放我走……”
共感将她的绝望和恐惧毫无保留地传递给贺司衍,几乎要将他撕裂。
贺司衍站在原地,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样子,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得知她醒过来的激动昙花一现,转瞬间便被无力的痛苦所取代。
好消息:她醒了。
坏消息:把他当成最可怕的梦魇。
她……好像不要他了。
贺司衍万万没想到,半年来的日夜守护,倾尽所有的等待,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相见。
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才对。
贺司衍薄唇翕动了几下,脱口而出的话在她受惊蜷缩着的身影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好……我走,你别怕,我现在就走。”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退到门口时,这才轻轻带上房门,将自己隔绝在外。
贺司衍背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共感的余痛依旧在四肢百骸上下流窜,但身体上再痛,也比不过心里的痛。
——
不知贺司衍在门外站了多久,身体上通过共感带来的眩晕感稍稍退去了些许,这才扶着墙壁,踉跄地下楼。
客厅里,家庭医生还未离开。
“王医生。”贺司衍佯装镇定地坐下,“她醒了,可是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她不认识我……”
说到一半,贺司衍突然摇头,“不对,她认识,而且把我和一些非常不好的记忆联系在一起,非常恐惧我,拒绝我的靠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脑损伤的后遗症吗?”
王医生眉头紧锁。
贺司衍把他们俩单独聊天的细节一一说出来,唯独略去了关于他们共感的事情。
家庭医生神色肃然,“贺先生,宋小姐目前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大脑受伤后,记忆和情绪处理出现了混乱。”
他直白的解释,“大脑在遭受重击后,宋小姐可能不记得受伤前后的事了,但大脑深处一些让她感到非常害怕、无助的记忆,被错误地调取出来。”
“所以,她不是不认识您,而是她的大脑程序暂时错乱,把您识别成让她害怕的信号。”
“再加上脑外伤本身可能让人变得格外敏感,容易受到惊吓。”
贺司衍伴随着家庭医生的话,期盼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能恢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