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从我肩头滑落,我没有动。
十二祖巫还站在原地,阵型没散。帝江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我,他的手握得很紧,指节泛白。蓐收单膝跪地,掌心贴着的地脉已经彻底熄了光,但共工的寒流还在强行输送,水流打旋,却仍撑着那片断裂的节点。
大阵没崩。
我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它现在像一头受伤的巨兽,四肢残损,呼吸紊乱,可脊梁还没断。十二祖巫靠的是肉身伟力,他们不讲律,只讲势。哪怕节奏乱了,也能用蛮力把断掉的线重新拉直。
但我刚才那一击,不是为了破阵。
是为了看他们怎么补。
现在我看清了。
金行节点断了,水行强行替代,绕过了木气旧伤处。三股力量在地脉里撞在一起,频率不同,流向冲突。那一刻,大阵内部的能量流动出现了短暂的迟滞——就在土行与火行交接的位置,慢了半息。
这半息,别人察觉不到。
我能。
混沌感知还在运转,虽然微弱,但足够捕捉到那道缝隙。就像钟摆晃过最低点时的那一瞬静止,看似不存在,却是整个循环中最脆弱的一环。
我闭上眼,不再去看战场。
神识沉入体内,丹田空荡,混沌灵珠几乎熄灭,只剩一丝微光在跳动。时空神镯裂纹加深,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暗痕,每一次呼吸都会引右臂的灼痛,那是透支后的反噬。
我已经无法再动一次完整的攻击。
单点破坏行不通。他们能补,而且会越补越紧。下一次出手,必须同时击中多个节点,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整个大阵的运行逻辑崩溃。
可怎么做到?
我开始回想。从第一轮心跳开始,到第九轮第七次震荡,再到蓐收跪地、共工调流、后土察觉土气反噬……我把每一个细节在识海中重放。
然后我现了一件事。
十二祖巫站位对应十二时辰,他们的能量流转并非连续不断,而是以“刻”为单位推进。每一刻之间,都有一个极短的衔接期——大约oo息。这个间隙平时被他们的同步步伐掩盖,但在节点受损、节奏错乱时,会被放大。
尤其是土行与火行交接时。
后土稳地脉,祝融燃烈焰。土生金,火克金,两者本该互斥,但他们硬是用力量压住了属性冲突。可当金行节点断裂,木气又虚,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那个oo息的间隙,现在变成了oo息。
而这oo息,就是律外之隙。
如果我能在这个间隙里,同时扰动三处旧伤——金行断口、木气裂痕、水行倒灌点——让它们在同一瞬间失衡,大阵的自我调节机制就会陷入混乱。它不知道该先补哪一边,结果就是哪里都补不上。
连锁崩溃,就此开启。
但问题来了。
我现在的状态,连抬手都难。怎么做到三线同击?
除非……
我不亲自出手。
我睁开眼,视线扫过地脉深处。
时空掌控还在。虽然残缺,但只要我还有一丝神识,就能扭曲局部空间,制造短暂的“延迟”或“加”。我可以把一次力量分散成三股,通过不同的时间路径,精准投送到三个节点。
前提是,时机必须分毫不差。
我开始计算。
以心跳为基准,九次一轮。第九轮结束时,第十轮尚未启动,第八轮余波仍在震荡——这是大阵最混乱的时刻。而在这个周期的第七次心跳,正好是土火交接的间隙开启之时。
如果我在那时,将残存的时空之力压缩成一道“引线”,顺着地脉埋入三处破绽,再利用混沌感知锁定能量回流方向,反向触节点内部的属性冲突……
那就不是我在破阵。
是大阵自己撕开了自己。
我想通了。
全身的痛感忽然变得遥远。意识像是被抽离出身体,悬浮在战场之上。我不是在想下一步怎么打,而是在看整个局势如何运转。
力可以强,但律不能乱。
他们修的是力,我破的是律。
我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十二祖巫。他们的调整还在继续,帝江已经开始下令改变步伐节奏,试图重建同步。共工的寒流逐渐稳定,祝融的火焰重新对准玄冥的冰链,后土双手按地,一点点修复土行脉络。
他们在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