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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弥睡得极不安稳,低弱的呻吟声饱含痛苦,身躯时不时打颤,睫毛不安地眨来眨去,眼角的泪没完没了地积蓄起来。
闻人语给他布了十几个安神的法阵,都无济于事。
不像是做噩梦。
应该是风过川种的情蛊,或者是极阴之水在发作。
无论是前者还是後者,简单的安神之法起不了作用。
必须要连根祛除,才能让祝弥免于痛苦。
……离恨心在长明城。
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再遇到一两个和良景生实力相当的修士,又带着祝弥,无异于羊入虎口。
一路上,闻人语谨慎地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尽可能地把自己的神识和气息藏得一干二净。
这就导致了,他不仅要绕路,就连飞行的速度都缓慢了不少。
途中,背上的人醒过一两次。
醒过来後便揪了一下他的头发,含糊地说了两句听不清的胡话,很快又昏睡过去。
看起来浑浑噩噩的,意识不大清醒。
虽已给祝弥施了驱寒的法阵,祝弥穿的也不再是中看不中用的喜服,但闻人语依旧不免为他的身体感到担忧。
凡人的躯体总是远超想象的脆弱。
算着时间,是时候该给祝弥喂点东西了。
闻人语朝着前方不远处的洞xue飞了过去,同时用神识小幅度地试探周围的安全。
但这一次他没能如愿。
有人在跟着他,并且神识微弱得难以引人注意。
他身上的xue关关键之处全是伤口,经脉淤塞,灵力殆尽,再强行驾驭魔种倒吸灵力,无疑是自寻死路。
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那人的神识本身就不强,还是只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倘若是前者,那是万幸。
可倘若是後者,断然是冲着祝弥来的。
闻人语迟疑了一息,故意加快速度,以一种前者难以匹及的速度离开此处。
等把那人彻底甩开後,闻人语又带着祝弥躲到了隐蔽的角落,给祝弥喂了续体力的丹药。
恰在此时,那道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神识跟了上来。
……竟然是真的就这麽点实力,闻人语感到一丝意外。
那应对起来不算什麽难事。
思忖过後,闻人语再一次把祝弥背了起来,躲开了那道神识的追踪,换了方向继续前行。
却不料,那道神识忽然开了窍一样,瞬间追上了他的脚步。
闻人语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黏上来的狗皮膏药,最好能做到一击毙命,省得耽搁了他赶路。
一番顺藤摸瓜之後,残破的流光剑悄然追踪到了神识的主人身後。
距离并非很远,闻人语意念操控着流光剑,安静悬在那人头顶,随後,灵力迅猛灌进流光剑里,流光剑悄无声息地劈开了那人发顶的雪花。
顷刻後,那人屁滚尿流丶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连连惨叫穿透连绵落雪,把祝弥给惊得醒了过来。
祝弥的手从他肩上垂下来,又扯了一下他的发丝,声音嘶哑,语气迟疑,“是不是杨振在叫?”
闻人语面无表情,“……”
祝弥好似被这一串尖叫声给喊得清醒了,手掌撑在他肩上,喊了一声,“杨振!”
实际上声音并没有多大,但比之前的那些呓语,肉眼可见地精神了许多。
“别乱动。”闻人语把他露在他雪里的手放了回去,“这就过去。”
祝弥呆呆地应一声,又把脑袋埋在他肩上。
闻人语喉结上下一滚,抿了抿唇,循声赶去。
两人一到,就看到杨振龇牙咧嘴地拍拍自己的胳膊,又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劫後馀生的欣喜与茫然。
祝弥这才意识回笼,彻底清醒了下来,示意着自己要下去。
杨振後知後觉地扭过头去,立即笑得牙不见眼,“祝弥!”
祝弥脚底虚浮,都还没站稳,看到杨振朝自己飞扑过来,本能地张开双手准备迎接他。
杨振跟只巨型的兔子一样猛冲过来,同样张开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