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十二)
欸,真假的,我去问今玉?要上吗?
张佳乐捏着手机,惴惴不安地陷入沉思。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陈今玉才回俱乐部,下轮打越云,这周末她给队里放了个假,几个本地人都回家了,这会儿俱乐部剩下的正选就她俩。
她们在宿舍走廊里撞见,张佳乐在那儿转圈,陈今玉打着哈欠一般路过,都已经越过他了又退回来,挑眉问他:“你干嘛呢?”
“呃。这个,哈哈……”
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还在刮龙卷风,张佳乐只好干巴巴地笑,“我在等你?”
“怎麽还是疑问句,”陈今玉说,“别在这儿站着了,回房间吧,你等我干什麽?怎麽不回家。”
他给自己加油打气,先开了个小小的头:“你昨天晚上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我给你发消息讲了呀,”她困惑地看着他,“再说有什麽好担心的,我只是在外面过夜,又没有露宿街头。”
“……我没办法控制。”张佳乐看着她,认真地说,“你和黄少天复合了吗?”
陈今玉的脑子转了一会儿,才说:“……是不是跳得有点太快了。”
再看张佳乐,这人已经後悔地啪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她又感到几分好笑:“没复合,交流下感情,你什麽时候关心起这个了?”
“我一直都关心这个啊……”张佳乐有气无力地说。
“以我副队长的立场?”
他谨慎地措辞:“以你副队长的立场?”
“哦,副队长立场。”她慢悠悠地咬着字音,将这四个字讲得很清晰,刻意加重语气,然後温和地说,“再想想。”
“……啊?”
天雷好像劈到了他的脑仁。张佳乐不解其意,但陈今玉已经离开,继续向前走去,留给他一道背影。她还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进了宿舍。
张佳乐给孙哲平发消息:“我靠没有复合,黄少天勾引她应该没有成功,但是我也没有表白,局势好混乱。”
没有花,没有夜景,没有蜡烛和浪漫的环境,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表明心意的良机。
“没有你的脑子乱。”孙哲平冷漠而中肯地评价,“你到底在犹豫什麽?你喜欢她,你们是队友,站在同一个赛场上,甚至站在同一边,有什麽好犹豫的?”
他知道他非常……理想主义。这不是一个坏词,理想非常美好,只是这样的人注定被世道磋磨良多。他们与冠军失之交臂的那个赛季,张佳乐路过商场里的黄金柜台都要唏嘘几分,但他仍然坚韧奔跑着向前,奔向他的理想,奔向冠军的身影像是追逐月亮。
如果说冠军是天上月,那陈今玉就是水中月。
一旦触手捞月,水波中的月影必当破碎。他有勇气在赛场上进行一次又一次豪赌,却不敢靠近无法复原的水月幻影。
如果说他是心有踌躇,那孙哲平就是单纯地觉得,没有必要。
他已经离开这片赛场,似乎也就离开了另一个竞技场。
或许有来日,或许有重振旗鼓的转机,但终究不会是今日。他人还没出院呢。
张佳乐忽然道:“夏休的时候她说不想要正式的恋爱关系,我以为是开玩笑……她自己也说是玩笑。”
“她说什麽你就信什麽?”孙哲平说。
“……对,”张佳乐说,“她说的,我都信。”
战线延长,被判暂缓执行。
回到房间,闲来无事,张佳乐开始翻书,他偶尔会看一些诗集,还有带点哲学用意的小说,得空也会去看戏剧作品,这会儿正好顺手翻到弗朗索瓦兹·萨冈的《你喜欢勃拉姆斯吗》。
他随意地拨弄书签。
书页展开。西蒙说:
“您也有罪责,我控告您没有尽到人道的责任。我以死者的名义,控告您无视爱情,忽视追求幸福的责任,一味逃避,得过且过,唯唯诺诺。您应当被判处死刑,您将被判处终身孤寂。”
最重的判决。西蒙这麽说。但宝珥只是笑着回应:多可怕的判决。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低声地喃喃着重复:“一味逃避……”
——我控告您无视爱情。
第十四轮,百花客场越云,从K市飞到C市,两支战队都属于西南地区,即便成绩向来悬殊,也勉强能算是姐妹队伍,越云队长秦伟光都说他退役之後可以去当云贵川bistro主理人,酒水单上两杯饮品,一杯叫“香格里拉百花蜜”,一杯叫“重庆森林”。
邹远和唐昊也随队而去,坐在赛台底下,从单人赛看到擂台赛。越云一方守擂的当然是秦伟光和横刀,陈今玉这一次却没有守擂,第一个出场。
她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兼又不加掩饰,显然是想打出一个一挑三,提振士气。
倒是显得越云很可怜,人家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百花是磨刀霍霍向越云。不过越云粉丝也习以为常了,她们很有粉上弱队的自觉——面对强队只有被一挑三丶被秒的命,正如昔日昭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落花狼藉确实从越云的第一位选手一路切到了守擂的横刀,这场比赛没有被转播,强队打弱队向来毫无悬念,荣耀电视转播方选了临海对轮回的那一场。
一进转会窗,轮回就迫不及待地签走了江波涛,把他发配给周泽楷打配合,充当团队粘合剂。这场比赛是曾经的贺武新人转会後的第一战。
那跟陈今玉没什麽关系,百花打越云是狂剑对狂剑,两支队伍的当家角色都是狂剑士,横刀却无法与第一狂剑相比,无论是选手的实力还是角色的装备数据,都是如此。
所以结局毫无悬念。
连赛场之下的两个青训生都说:“结束得好快。”
说完这句,邹远就望向唐昊,脸上浮现很明显的纠结神色:“你的全明星票投给队长还是副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