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松开手,推她回去。
而陆芃也的确这麽做了,她扶着肚子,转头就走。
马路对面的贺时乾见此情景,一边皱起眉头一边擡手过马路,似乎要试着追上她。
只是刚走到小区门口,一位妇人便上前连忙挡住了他,“你就是小贺吧。”
此时,贺时乾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和陆芃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年长妇人,之前他的全部目光都放在了陆芃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方。
“哦,我是芃芃的妈妈,在三年前让我女儿把我留在国内,跟你一起出国的就是你吧?”
原本想要绕过她追上去的贺时乾一愣,他看了看阿芃匆匆远去的背影,却又低下头看了看面前这位皮笑肉不笑的妇人,原本心中难以平息的惊涛骇浪不知为何忽然平息下来,反倒是带着一丝慌乱的停下了脚步。
“我……”难得的是,贺时乾竟然因为陆母的这句话而语塞了,原本势在必得的他张了张嘴,最後只是垂下眼眸,“是我。”
“小夥子确实很帅,听我们家芃芃说,你还挺聪明的,家里又有钱,还是读金融的对吗?”
陆母拉起贺时乾的手笑着打量着他,只是眼神中充满着些许疏离和漠然。
良久,贺时乾才用着干涩的嗓子缓缓解释道,“伯母,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时候的我只是觉得,未来我们会组成新的家庭,那是属于我们的人生,并非是故意针对您。而且我非常尊重她的想法,已经不打算出国了。”
“我非常理解,不过或许你不知道,芃芃从小和我两个人相依为命,我记得三年前的时候,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偷偷哭了好久,她後来和我说,和你在一起好累,就这一点,我就觉得你们不大合适。”
“……”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小区实在是比较破旧,住在这里的人也都粗手粗脚的,这麽贵的跑车停在门口,万一被刮到了就不好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贺时乾自然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于是他破天荒地地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低声恳求道,“伯母,我只是想和阿芃谈一谈,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或许等我和阿芃之间解开误会,她就不会那麽伤心了。”
“小贺呀,陆芃脸皮薄,有时候呢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面对那种不要脸丶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她真的会勉强自己妥协,但我是芃芃的妈妈,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委屈。”
贺时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何尝听不出阿芃母亲的指桑骂槐,可是他知道这位母亲说得对,面对阿芃,他可以靠死缠烂打丶靠他们过去的感情丶靠一切他能够利用的方式挽回。
但面对阿芃的母亲,好像他所有能利用的方式都失去了作用,他如何说服一个对他不会心软丶冷漠且非常理智的年长妇人呢?
如果三年前贺时乾是因为完全失去陆芃的踪迹而感到害怕,那麽这一次,贺时乾失去陆芃的恐惧更加深入骨髓,那是真的对事情完全失去掌控的恐惧。
贺时乾忽然握紧了拳头,他的心脏一阵抽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即将被风吹灭的烛光,好像生命的一切即将因此黯淡湮灭,“伯母,我……”
“不过呢,毕竟孩子也是有你一半血缘的,你也应该承担起一半的责任,我会给你见芃芃和孩子的机会,希望你珍惜这个机会——”
贺时乾先是愣住,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但只需片刻,明白过来陆母的意思之後他忽然忍不住笑了,就比如两个聪明人之间仅仅只需要三言两语便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伯母你放心,我永远都只会爱阿芃一个人,阿芃和孩子都是我的责任,全部的责任。”
这是一种来自母亲的“势利”,也是来自爱人的“誓言”,但两者之前其实并不矛盾,甚至他们都并无任何不满,而是对此心照不宣。
陆母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轻轻叹气之後,对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