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用他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打开一个她所不知道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藏着他全部的秘密。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随着她踏入的脚步,隐藏在墙壁凹槽里的感应灯,一层,一层,柔和地亮起。
光线驱散了黑暗,也让阮窈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这里只有一个单人沙发,以及四面墙壁。
墙上,从上到下,密密麻麻,贴满了她的照片。
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公主裙,在南城老家院子里追逐蝴蝶的小女孩。
那个穿着京北最好的初中校服,因为第一次考砸了数学,在回家的路上偷偷抹眼泪的少女。
那个在大学图书馆的窗边,被午後阳光晒得昏昏欲睡,脸上还压着书本印子的女孩。
还有作为乐星岛首席执行官的少女,第一次站在发布会台上,沉着冷静,侃侃而谈的模样。
喜悦的,悲伤的,骄傲的,落寞的。
每一张照片的主角,都是她。
那些照片,绝大多数都是抓拍,角度刁钻,显然是出自长焦镜头的远距离偷拍。
她人生中每一个或重要丶或平淡的瞬间,都被一个看不见的镜头,贪婪地丶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这些照片,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
阮窈一步步走近,指尖几乎是颤抖着,抚上其中一张照片。
那是她高中时参加文艺汇演,在後台候场,紧张地捏着裙角。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可霍衍之却看见了,并且记录了下来。
他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用镜头贪婪地丶偏执地,描摹了他神明十几年的成长轨迹,却始终不敢靠近一步。
阮窈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房间尽头,那面墙壁内嵌着一个保险箱。
她走了过去,黑色的密码盘上没有任何提示。
她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在冰凉的按键上,输入了一串她最熟悉的数字。
她的生日。
“咔哒”一声。
箱门应声弹开。
阮窈的心跳漏了一拍。
保险箱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些零碎的老旧物件,被分门别类地安放在一个个精致的丝绒盒里。
磨掉了漆的旧钢笔丶画着向日葵的水彩画丶小小的被擦拭得锃亮的校徽丶她随手丢掉的电影票根……
还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珍珠耳坠,是她前阵子怎麽找也找不到的那枚。
阮窈拿起那支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她仿佛能看到少年时的霍衍之,是怎样在她走後,将这支笔捡起,然後珍藏了这麽多年。
这些都是她曾经拥有过,却早已遗忘在岁月里的东西。
他却像个执着的拾荒者,将她遗落的所有碎片,都一件件地捡了回来,视若珍宝地收藏。
阮窈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酸涩的暖流在胸口冲撞,逼得她眼眶发热。
她的手伸向了保险柜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被最妥善保管着的东西。
一把小小的丶已经褪了色的粉色儿童雨伞。
伞面上印着的卡通小兔子,耳朵的位置已经有些磨损,伞骨连接处甚至泛着些许锈迹。
阮窈怔怔地看着这把伞,一种遥远又模糊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