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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第2页)

祝轻侯停了下来,正要去看李禛的神色,一抬眸,却骤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转了过来,低眉“望”着他。

像是要隔着一道雪净白绫,将他看穿,看透,连皮肉带骨一齐剖开。

他心跳猛的漏了一拍,一时竟有些犯怵。

“得玉,”这是重逢以来,李禛第一次唤他的小字,恍惚中,还像少年时那般熟稔,他叹息般道:“你还是来到雍州了。”

那尘埃落定般平静的语调叫祝轻侯悚然一惊,当初,延尉和尚书台判决祝氏阖族刺配流放雍州时,他觉得有些倒霉之余,又有些庆幸——李禛绝不会杀他。

祝家的贪墨案事发突然,去年十月,他爹刚刚巡完盐铁归来,祝家还圣眷正隆,谁知不出一月御史台便出面弹劾,廷尉审理裁决,尚书台复核断罪,天子批红,昭告天下。

短短半年,祝家如山倾颓。

——这其中与李禛究竟有没有瓜葛?

祝轻侯暗暗记下,以待来日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想着想着,他渐有困意,蜷成一团,不自觉地往李禛怀里钻了钻。

这些年来,他习惯了睡觉时怀里抱着东西。

祝轻侯姿态随意,被他抱住的人却顿时僵住,一动不动,成了尊静止的玉雕。

殿外朔风呼啸,风雪不绝。

祝轻侯在漆黑的殿室内难得睡了场好觉,手脚生温,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凉。

醒来后,他望着槅窗外濛濛的残雪,一时有些迷糊,第一反应是东方初白,过会儿该去尚书台点卯了,今日不知有没有答应谁一同宴饮,随即又想起隔着诏狱的窄窗望天光。

从前的一幕幕闪过,被边疆的风雪吹散了。

祝轻侯随手卷起一件缁色外衣,裹在身上,走出殿门——这是李禛的殿室,必然有心腹替他照看打理,那位心腹,自然也负责肃王府一应事务。

他一壁漫不经心地想着,一壁朝外走,刚走出几步,便撞见了一位老仆。

老仆身形似铁,清癯矮瘦,手里捧着一沓卷牍,眼底两道寒光,像是要直直地把祝轻侯钉在原地。

这是崔家的人。

祝轻侯暗道不妙,索性先发制人,含笑道:“崔伯。”

崔伯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转头问值守的王卒:“谁允许他进殿下的宫室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殿下本人。

他明知故问,想让祝轻侯抹不开面。

祝轻侯懒懒地走了几步,“崔伯,是献璞让我来的。”他似嗔似怒地抱怨,“献璞缠得我一夜不能眠,您可得帮我说说他。”

话里的暗昧让崔伯眉心重重一跳,想到殿下少年时与祝轻侯关系匪浅,又想到殿下这几年来一直不近女色,不好风月,比庙里的和尚还要清心寡欲。

再看祝轻侯披着殿下的外衣,懒骨庸态,两腮生晕,俨然一副餍足惬意的姿态。

崔伯心中已然信了两分,望着祝轻侯的目光多了一丝忌惮,敲打道:“雍州不比邺京,容不得你们祝家一党兴风作浪。”

“好了好了,”祝轻侯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了星星泪花,随意举手发誓,“我绝不兴风作浪。”比起这个,他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

“崔伯,早膳什么时候上?”

用完膳后,祝轻侯瘫在圈椅上不动,心里还回味着崔伯方才的神情,忍不住想笑,慢慢地,他敛了笑。

崔伯是清河崔氏的家仆,是崔妃的心腹,自小看着李禛长大。

当年李禛因他失明,地位一落千丈,崔家失势,接连遭到打击,就连……

不止崔伯恨他,整个清河崔氏都恨极了他。

祝轻侯以手支椅,慢慢坐起身,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养好身子,免得清河崔氏还没下手,他就先病死边疆。

至于怎么养——

李禛一踏进殿室时,没听见任何动静,他略一蹙眉,走到帐前,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吸声,眉心又微微展平。

他伸手轻轻触碰,隔着被衾碰到青年温软的身躯,可以轻易想象到少年的祝轻侯裹着被衾,在帐内蜷成一团,呼呼大睡的情形。

李禛:“……”

他悄无声息地在案前坐下,安静地等着祝轻侯睡醒。

祝轻侯睡得昏天暗地,梦里也不清净,走马观花似地见了许多人,他先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在院子里散漫地掷金玉,掷得金子玉骰都碎了。

爹爹追着他骂:“谁让你如此暴殄天物!”

“爹!你是大奸臣,我是小奸臣,我玩一玩,消遣一下,有什么不妥?”小轻侯很不服气。

他爹气得往后一仰,“你从哪学来的?!谁说我们父子是奸臣?”

“祝清平,国之奸佞,凌迟处死。

祝轻侯,子肖其父,谅其并未犯过,流放雍州。”

一道尖细阴柔的嗓音从九天之外传来,高而渺远,宣判了他和他爹的命运。

祝轻侯喉咙里压了无数争辩的话,争先恐后地往外吐,声嘶力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成了哑巴。

挣扎之下,他猛然睁开眼,正好对上了转头看他的漆黑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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