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我赶紧说,“谢谢老师。”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米白色毛衣的背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拐角。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手机震动把我拉回现实。是母亲的短信“回来吃饭吗?”
“回。”我打字。
周一开始,我每天放学后去杨雯雯办公室补习。
最初只是纯粹的师生教学。
她给我讲解题技巧,分析历年高考真题,指出我思维上的误区。
她的教学方法很特别,不死记硬背,而是引导我理解政治概念背后的逻辑。
“哲学不是背出来的,是思考出来的。”她说,“就像你上次回答的那个问题——‘你眼中的别人其实是你自己’,这个思路很好,但要能说清楚为什么。”
我们面对面坐在办公桌两侧。
傍晚的阳光斜射进来,把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照成金色。
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偶尔会用手势强调重点。
我现她讲课时的表情特别生动,眼睛里闪着光。
周三补习结束时,她递给我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哲学部分框架。你拿回去看,有不懂的下次问。”
我翻开,里面是工整的手写笔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还有大量的思维导图。这得花多少时间?
“老师,这……”
“以前带毕业班时整理的,复印件。”她说,“好好用。”
“谢谢老师。”
她低头整理桌上的试卷,一缕头滑落下来,挂在颊边。我几乎要伸手帮她捋到耳后,但手抬到一半就僵住了——我在做什么?
杨雯雯抬头,看见我悬在半空的手,眼神有一瞬间的疑惑。
“有蚊子。”我尴尬地收手,胡乱拍了一下空气。
她似乎笑了,很浅“秋天了,哪还有蚊子。”
我耳根烫,匆匆收拾书包“老师那我先走了。”
“等等。”她叫住我,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是薄荷糖。
“看你最近老犯困,提提神。”她说得很自然,“但别依赖,晚上要保证睡眠。”
我接过盒子,塑料壳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走出办公楼时,天边晚霞正艳,层层叠叠的橘红和绛紫晕染开来。我剥了颗糖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化开,直冲鼻腔。
路轩在车棚等我“赵哥,又去办公室了?这都第几天了?”
“补习。”我推车。
“补习?”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兄弟,你政治成绩本来就不差,用得着天天补?”
“老师说我大题思路不好。”
路轩看着我,眼神复杂“赵哥,我说真的,你小心点。灭绝师太的事你忘了?就算杨老师是正经人,人言可畏。”
我没说话,蹬上自行车。路轩追上来,和我并排骑。
“我知道你家里的事让你难受。”他的声音难得正经,“但别因为这样就把感情寄托在不该寄托的人身上。”
“我没……”
“你当我瞎啊?”路轩说,“你看杨老师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
我们在红灯前停下。傍晚的车流如织,尾灯连成一条红色的河流。
“路轩。”我看着前方,“如果你明知道一件事没结果,但还是控制不住,怎么办?”
路轩沉默了很久,直到绿灯亮起。
“那就别想结果。”他说,“但要想清楚代价。”
代价。这个词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周五补习时,杨雯雯感冒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鼻尖微红,桌上放着杯热气腾腾的冲剂。但还在坚持给我讲题。
“老师,您休息吧,我改天再来。”我说。
“没事。”她喝了口冲剂,“下周期中考,得抓紧。”
讲到一半,她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肩膀微微颤抖。我下意识起身,轻拍她的背。
手掌隔着薄薄的毛衣感受到她脊骨的轮廓。她身体一僵,咳嗽停了。
“对不起。”我迅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