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不要当场让苏静旋难堪。
求他维持这表面脆弱的平静。
或许,是在求他不要将那不见光的心思暴露于人前。
不对,她怎会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呢,定是在求他不要让苏静旋难堪罢了。
一股极其憋闷的郁气骤然堵在他的胸口。
他厌恶她为了旁人而哀求他。
但他无法拒绝这样的她。
他爱她。
爱她什么?
他说不清。
只觉得她的每次神情,每次委屈,每次温婉笑容,每次哀愁,都像是最烈的酒,能将他烧得理智全无。
快要破体而出的情感,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得出口。
他不能如她所惧的那样发作,也不能如己所愿地将她带走。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依你。
都依你。
“我先离开了。”
崔令珩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失控,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风,径直大步离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苏静旋这才隐晦地舒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
方才崔令珩那最后的状态,虽然并非针对她,却依旧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压迫。
然而,这恐惧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她回想起他离去前那复杂难辨的眼神,以及他最终妥协离开的举动……
这难道不是因为顾及她的感受,不愿在她面前与缠音过多纠缠,才勉强压下怒火、选择离开的吗?
对,定是如此!
苏静旋越想越觉得合理,脸颊不禁又飞起两抹红霞,心底那点自作多情的窃喜再次泛滥开来,甚至冲淡了方才的些许不安。
她转向缠音,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优越感和试探:“缠音,家主他……平日也这般……严肃寡言么?”
缠音听闻,那双水润的杏眸直勾勾地望着苏静旋,那目光澄澈见底,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隐秘的念头。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随后,她摇了摇头,语气温软,带着一种天真又无奈的口吻:“不……夫兄平日虽严谨,却并非总是这般。”
缠音微微歪头,像是努力思索着一个合理的解释,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许是今日政务繁忙,心情不太爽利,才会如此吧。嫡姐莫要放在心上。”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将刚才崔令珩的情绪波动归结于公务和心情,彻底抹去了个人的情感。
这番说辞,既全了崔令珩身为家主的威严,又轻巧地安抚了苏静旋那点旖旎的猜想,更将自己从这微妙的三角关系中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