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浩荡。
祭坛中心,“铛啷——”长剑齐齐出鞘,衆人身形摇晃颤抖着站起身,手中紧攥长剑,金玉轻盈嗡鸣,他们一点点擡起头,阴冷怨恨的眼眸齐齐盯向天丶盯向天地一线中的人影。
唰啦——
他们手中长剑直指“灾异”,直指“灾异”之後的天,眼中怨恨竟然更甚。
怨恨不息。
那麽就让怨恨滔天,对向这“灾异”和上天。
白金锁链骤然自虚空探来,再一次交织成网,在天地间。
地上,无数金玉之物发出嗡鸣附和。天上……竟也一点点响起轻灵嗡鸣之声。
霎时,天下山水重新隔绝。
广袤天穹剧震,“上天”骤然爆发尖锐怒吼——
“术汝!!!”
而一袭白衣的“灾异”仍像是无知无觉,微笑着,口中歌唱诵念,不息。
忽然,空灵啸叫声一顿。
“灾异”看向凭空出现在远方的两道身影,那一白一红两道身影站在在她正前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仿佛是无数生灵之後,天地一线,江景鸢目不斜视,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冷冷淡淡。
四目相对。
恐惧不安丶痛苦扭曲丶悲凉哀愁,刹那间,如火山爆发一般在心头脑海炸开,掀起四肢百骸酸痛难耐。
江景鸢几乎是下意识眼神躲闪,但瞬间,她又脸色平静到发冷发寒,让自己正回视线,也直直看着远方“灾异”的双眼。
血肉之中的疼痛酸痒仍在,疯狂催促着她挣扎逃跑,而她也仍然静静站在原处,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她说过了,这一条贯通天地的仙途,凡是渴望成执念的,就必定要将其破除。
渴望就渴望,恐惧就恐惧,她不会驱逐它,也不会被它动摇。
她站在这里,始终站在这里,将它超越。
江景鸢平缓地呼吸和眨眼。
视野里,那道白衣人影看着自己,竟然弯眼笑了笑,再次轻张口,仿佛歌唱仿佛诵念发出一阵阵空灵啸叫。
天之下,祭坛里外又是随之一阵低低痛呼哀嚎。
江景鸢淡淡地看着她,又无比清晰地看着自己自心脏蔓延向四肢百骸的一团一团丶一丝一丝的恐惧丶焦灼。
然而她的眼神却是平淡,嘴里和旁边人说:
“笙凉,你可以开始了。”
声音平静,不冷,只是平静。
好一阵,身周安安静静丶没有回应。江景鸢不由一愣,侧头看向右边。
“笙凉……?”
身旁,红衣人影僵硬着一动不动,面向前方,好像未曾听见她的声音一般,没有丝毫回应。
江景鸢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侧身歪头看向她的脸色。笙凉面色惨白难看,额间薄汗,一双眼尾上挑的圆眼睁大,瞳孔疯狂颤抖。
“……”江景鸢沉默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将她拽出来,忽然又顿住,眉眼间泛起纠结之色。
她不知道笙凉愿不愿意再坚持下去,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儿要不要打扰笙凉。
“笙凉?”江景鸢说,“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拽出来的话,你就想办法尽力告诉我一下。”
红衣人影一动不动。
江景鸢了然,说:“那你再坚持一下,我不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