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怒目圆睁的人脸滚动了一路,静静抵在桌角边。
“咚!”又是一道重物落地声响起,那笔直人影轰然倒地。
血水随剑光流转飞洒在墙上丶地上。
锐利无比的一道血痕贯穿墙面和地面,无言昭示着此处曾有凌厉剑光划过!
“铛啷!!”
染血的银白长剑被重重丢在地上。
颜如归转过身,冷冷地看向江景鸢,道:“长生殿下,这个诚意您满意吗?”
不是你自己要害人害己吗,你跟我撒什麽气啊……江景鸢心里简直莫名其妙,也觉得这个人真是招笑得很。
“嗯嗯嗯。”江景鸢面上无波无澜地胡乱应了一声,道,“我相信国师大人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想听来龙去脉了?”身後,颜如归冷冷的声音响起。
江景鸢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淡定。
其实她也没有那麽好……好吧,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她还是有点好奇的。
江景鸢转回身,瞥了眼殿外的夜色,心中叹气,本来以为她今夜早早都处理好,还能回去美滋滋睡一觉呢。
“你说。”
江景鸢神色淡淡地擡起眼,道。
颜如归转身迈步,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回窗边躺椅里,牵过毛绒披风一角盖在自己身上,闷闷不乐地说:
“爹不见,娘死了,小姨带着我们三个孩子一路走来,哥哥投井,小姨失踪,就剩我和阿弟两个人。
“他们自称是我父族宗亲,打着帮衬的名号让我们一路上京城来,结果却是处处恐吓迫害我们。等到就剩我和弟弟两个人的时候,我们却仍然不知他们到底是谁……”
他连个腹稿都没有想,张嘴就是没停的一大串话语落下,好像早已讲述过千百遍同样的话语一样熟练。
江景鸢猝不及防都听懵了,赶忙回神打断他,“你等等!”
颜如归果真停下话语,擡眼瞧着她,脸色冷冰冰的丶显然还是在生着闷气。
“你说的这不是……”江景鸢愣愣地走到椅子边坐下,想着自己没有记错吧,问,“这不是你那时候上街行骗的话术吗?!”
颜如归脸上表情骤然扭曲了一下,说:“你没完没了了?”
“行行。”江景鸢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忙答应了下来,然後问道,“所以你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真的。”颜如归抿着嘴面无表情地说,“爹是翊王,娘不是帝渠城的,小姨是……”他顿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向江景鸢,“是北归双阙的许仙临。”
江景鸢惊讶的微张着嘴,发出几乎无声的轻“啊”,随即一点头,奇怪问道:“许仙临还会送你们来帝渠城?”
江景鸢回想了一下许仙临的样子,心说,“难道许仙临还是个面冷心热的?”旋即她又想到许仙临那时候推着许卿临要来阻止她的模样,心想,“可能真的是面冷心热吧。”
颜如归闻言收起了怀疑的眼神,平平淡淡地说:
“我又不是她,我怎麽知道她是怎麽想的。可能就是想着刚好有几个与渊国江氏有关系的就顺手送来帝渠城?”
——毕竟,除非他们拎不清丶或者他们自己太无能只能有求于人,不然他们与渊国江氏是铁板钉钉的有仇有怨。
江景鸢慢慢点头。
颜如归收回目光接着说道:
“虽说是许仙临送我们来帝渠城,但实际是她在娘死了两天後突然出现,给我们三个指了条明路然後就消失了。
“我们一开始走得艰苦了些,但也算平稳。直到我们逐渐走近帝渠城,渊国江氏发现了,翊王气恼了,一些趋炎附势的人就找了过来。
“他们边让我们继续走丶让翊王接着厌烦,边在我们靠近帝渠城丶靠近翊王的眼皮子底下之时慢慢地百般刁难——以此取乐。边取笑着翊王死要面子,边以此讨翊王欢心。”
他顿了顿,又平平淡淡地说道:
“然後,在某一日清晨发现哥哥投井了,又後来,弟弟病重……在街上求饶乞讨时,被不知是不是他们的人来打砸谩骂一番。
“那天夜里弟弟就被抢走了,我追过去只看到打翻的一锅肉汤和旁边围着的狗,人在远远的地方笑。看到我来,他们笑我蠢,这样不就没有骗人的手段了?然後围上来打骂我,让我之後不许再上街讨钱,说我不懂规矩不识趣。”
江景鸢缓缓向後倚靠在椅背上,听着。
颜如归转眼看向她,“後来翊王死了,当时的武帝悲痛中记起了我,就让人带我走了。”
江景鸢点头,沉默了半晌,问道:“需要我去把翊王尸骨挖出来给你吗?”
颜如归当即白了她一眼,“你能想到的,我还没能想到吗?”顿了顿,平静地说:“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上马石就是。”
江景鸢:“……”
江景鸢顿了顿,“可是翊王出海寻仙死的,放在陵墓里是真的……”
“真的。”颜如归说,“被镇压在陵墓里呢,我把它拆了几遍觉得没意思就烧成灰了。”
江景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