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我怕黑!”
“哦~”陈青野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满是敷衍,“关我什么事?”
嘴上这么说,他却悄悄放慢了脚步。沈蒲蘅摸黑跟着上了几级台阶,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往后仰去。她还没来得及惊呼,腰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扣住,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精壮的臂膀半夹半抱地往上带。
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后,咔哒一声,终于见到光亮。沈蒲蘅还没松口气,就听到站在门边弯腰拿鞋的人轻描淡写道:“手机的手电筒是个摆设吗?”
沈蒲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又气又窘:“陈青野……”
“我知道我名字,别再叫了。”陈青野直起身,把一双大码男士拖鞋递到她面前,“今晚你都叫了多少回了?换鞋,进来。”
他自己则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转身进了屋。沈蒲蘅刚在门边站定,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知是什么的细微声响,她当即拎着鞋进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动作行云流水。
进了屋,沈蒲蘅才看清屋内的模样。说屋子,都是夸了。其实就是个破旧的小单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旁边再塞个小小的卫生间,就再也没别的东西了。
刚从满眼奢华的酒会出来,转眼就置身这样的破败小屋里,沈蒲蘅还愣着,一件宽松的短袖和肥大的短裤就朝她飞了过来,盖在了她脸上。
“把那碍眼的裙子换了。”陈青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蒲蘅钻进拥挤的卫生间,换下吊带裙后,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再出门时,她看见陈青野盘腿坐在地上,也换了身简单的居家服,先前萦绕在她心头的疏离感,悄悄散了些。
她把裙子搭在椅背上,走到陈青野对面,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刚坐稳,就发现他手里正摆弄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外卖菜单。
“饿不饿?想吃什么?”陈青野头也没抬地问。
“想吃烧烤。”沈蒲蘅小声回答。
室友说过京城的烧烤好吃,她一直想试试,却没找到机会。
陈青野从一堆菜单里扒出烧烤单,抬头看了她一眼,故意逗她:“羊腰子吃吗?”
沈蒲蘅连忙疯狂摇头,陈青野扯了扯嘴角,没再继续逗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挂了电话后,他又拿了瓶水递给沈蒲蘅,递过来之前,还特意拧开了瓶盖。
沈蒲蘅接过水,小口抿着,目光在小屋里转了一圈,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最近……都住在这吗?”
她知道京城房价贵,却实在没想到陈青野会住这样的地方。犹豫了一下,她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你工作的工资,是不是很低啊?”
沈蒲蘅之前并不会和他讨论关于钱还有工作的事。因为她知道他没多少钱,也没一个看似体面的工作。她无意刺他。
酒会里看到他的那一刻,她还以为他过得很好。好到再不回丰城,好到再也不联系她。她当时既替他高兴,又忍不住觉得失落,像被抛弃了一样,所以才故意不跟他说话。可谁能想到,扒掉那身光鲜的外衣,他竟过得这么窘迫,过得比在丰城时还糟糕。在丰城,在她家,他至少还有一间像样的屋子。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晰。陈青野抬眼看向她,见她问完话就不敢再看他,只低着头用手指抠着手里的菜单,指尖都泛了白。
陈青野大概猜出她为什么这样。对陈青野来说,住处不过是个有床能躺的地方而已。而且这四个月,他几乎天天睡在公司,这小单间根本没回来过几回。他刚想开口解释,手机却突然响了。
屋子太小,无处可躲,他只能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你离开酒会了?”电话那头的人问。
“嗯。”
“怎么说?”
“明天再说吧。”陈青野的声音放低了些。
“不方便?”
“嗯。”
挂了电话转过身,陈青野就看见沈蒲蘅正拿着块布,用力擦着那张旧桌子。桌子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还带着不知道多少任租客留下的印子,哪是这么容易擦干净的。
他看着她攥着布的指尖越来越白,就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劲。
“别擦了……”陈青野开口,声音有些哑。
沈蒲蘅没听见似的,依旧埋着头擦。
“沈蒲蘅,我说别擦了。”陈青野皱紧眉头,迈步走过去,伸手扣住她攥着布的手,轻轻一拉,沈蒲蘅被他拉得转过身。转身瞬间,一颗泪珠正好从她眼角滑落,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掌下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流着泪的脸却透着股倔强的柔美。陈青野的松了松手下的力气,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放软了:“怎么了?”
沈蒲蘅胡乱抹了把脸,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鼻音:“没事。”
没一会儿,烧烤就送来了,可沈蒲蘅却吃得没滋没味。她盯着袋子里的烤串,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陈青野,你现在的工作……你喜欢吗?”
陈青野:“我自己的公司,我能不喜欢吗?”
沈蒲蘅:“啊……你开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