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埃尔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灰蓝色的眼底暗潮汹涌。
“所以,”半晌,他冷声开口,“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孽种。”
裴隐怔了怔,随即轻轻一笑。
“当然,”他蜷起双膝,目光恬静地垂落地面,“加入回声组织,来到奥安帝国,追查邪神……都是为了他。”
其实,还不止这些。
他能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还愿意在这早已无所眷恋的世界奔走,也全是为了裴安念。
“小殿下,您胸怀野心,而我会全力相助。如果你我联手铲除邪神,不仅能助您登上王座,还能在星际间……缔造更大的伟业。”
“然后?”埃尔谟轻蔑地挑眉,“你的条件,就是让那畸变体恢复人形?”
裴隐笑道:“那是最理想的结果。”
见埃尔谟蹙眉不解,他继续说下去:“能消灭邪神自然最好,但那并不容易。因此,我还有一个……兜底的请求。”
埃尔谟眯起了眼。
“如果我最终救不回他,我希望在我死后,您能……放过他。”
这个假设让埃尔谟莫名胸口一紧,他忍着那股不适,嗤笑出声:“我要怎么放过他?”
裴隐想了想,只简单道:“让他活着,好好长大。”
“你说的这些,你的组织做不到?”
“自然做得到,”裴隐微微一笑,“但既然您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只要您想追究,便没人能护住他。所以……我需要您一句承诺。”
埃尔谟攥紧拳头,半晌挤出一句:“你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为了那畸变体,倒是豁得出去。”
裴隐淡淡笑道:“毕竟生了他,总得对他负责。”
埃尔谟别开脸,不再言语。
记忆里的裴隐,从来不是安于家室、甘心相夫教子的人,像一阵穿堂而过的风,拂过即散,从不为谁停留。
就像从前,这人总爱从外面捡回各种小动物,随意扔进埃尔谟的宫殿里。起初新鲜极了,可转眼便忘得干净,最后还是得由埃尔谟来照料。
到头来,就连埃尔谟自己,也无非和那些动物一样,被他忘得彻底。
那样一个人,竟会为了孩子低下头颅,露出如此恳切的表情……
埃尔谟这才明白,对于裴隐来说,很多事不是不能做。
婚不是不能结,只是要看是谁。
孩子不是不能生,只是要看是和谁生。
不是没有真心,只是给埃尔谟的,永远只有糖衣包裹的谎言。
湿气从石壁间渗出,将地牢浸得阴冷刺骨,可一股燥热却在他血管里奔窜灼烧,随着每次心跳愈发鼓噪。
精神力强化后的副作用,总是让他情绪危险而跌宕。
“小殿下,”裴隐的声音将他从崩裂的边缘拽回,“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埃尔谟抬头,见那人咬着下唇,像在斟酌什么。
“如果有一天,您的孩子也成了畸变体……您会为他,打破原则吗?”
“不会有这种如果。”埃尔谟脱口而出。
“污染无处不在,”裴隐耸肩,“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