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第二次觉醒后昏迷了许久,梦里都是拉尔曼郡飘洒的雪花,和静然立在山巅的少女,她飞扬的裙摆和海藻般蓬松的长发随风飘动,轻轻拉弦,箭矢便如流星般坠落。
格尔郡是终年不下雪的,那里的人大多性格平和,冷静,却自带疏离的气场,温暖的天气让他们很少扎堆在一起,始终保持谦卑有礼的社交距离。
与之截然相反的北国——拉尔曼郡,人们因着天气总是时刻热情,洋溢着亲切的笑意。
所以……阿尔米亚并不只是对他亲昵,从斯塔塔到芙拉镇这一路上也只是迫不得已和他同行。
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那你也会咬那人的脖子吗?”
阿尔米亚还未反应过来,就发现对方的话题已经跳脱到其他地方了。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谁?”
“加西亚,男,斯塔塔人,学历斯塔塔教会中学一年级,即将奔赴拉尔曼郡西南边陲的泽沃角少军团服役,参军要求,体质合格,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无明显外伤,无……”
阿尔米亚揉了揉太阳穴,打断了他的话。
“审判者大人,请直说您的目的。”
林雾抬眸直视她,“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吸血对象。”
话里话外都是明示加西亚是个孱弱的病秧子。
阿尔米亚被他一提醒,突然想到自己还没去试试其他人的血的滋味呢。
她摸了摸下巴,思索什么时候去实践一下呢?
林雾看她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内心渐渐沉郁,他一颗一颗解开束领暗扣,冷白的皮肤乍一看比雪还凉,在月光下甚至有点透明。
阿尔米亚咽了口水,她不合时宜地回想起某种甜蜜的滋味。
说起来她今天吃了不少糕点,一直没找到水解渴。
青年缓缓走近,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诱惑,如同内敛含蓄的鸢尾花盛开,清晨凉薄的雾裹在花瓣上,一颗一颗滑落,音韵轻缓适宜。
“你要喝吗……”
鼻梁的起伏与薄唇连成一条恰到好处的阴影线,眸色微暗,却给人深情的错觉。
阿尔米□□不自禁走出一步,下一秒那人微低着身子,让她能清晰地看见那道血管,青色的脉络横贯苍色的肌肤,冷冽的松香从他身上传来。
青年眉眼逐渐柔和,指尖勾起她耳边的一段发丝,轻声在耳畔述说:
“阿尔米亚……”
少女的指尖清冷微凉,宛如最出色的竖琴演奏家拨弄琴弦,轻拢慢捻抹复挑,雪与月光齐白的肌肤化为她创作的底色。
指尖所过之处,冷的几近痉挛,却又徒生热意,酥麻遍地。
他竭力铭记这旖旎虚无的景象,恍惚间从现实脱离,沉溺于未知的梦境。
男人冷白清瘦的脖颈低垂,轻轻靠近那姣好的面容,侧脸抬眸,薄息洒落一片——
修长的,病态的,颓废的美,他靠近她,一如病死的天鹅最后一次亲吻将融的冬水。
……
“够了吗?”
“唔,没。”
“你暖和了吗?”
“没。”
“他的血有我的好喝吗?”
“没。”
阿尔米亚话一说出口,男人就冷冷地撇过头去,手掌微捂住那道脖子上的咬痕,尽管还有血迹随着锁骨的起伏蜿蜒流下。
她舔了舔遗留在边角的血液,目光幽暗地落在那寸肌肤上。
“德古拉族裔都这么来者不拒吗?”
似是讥诮的语气令阿尔米亚皱了皱眉,她心不在焉地压下了莫名的渴血欲望,往后退了两步,重新恢复疏离而礼貌的社交距离。
林雾按下心中的酸涩,假装冷淡地开口:“如果你继续吸食那人的血,他可能就过不了少军团的体检项。”
阿尔米亚静静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而我,可以时刻满足你的需求。”
“条件。”阿尔米亚自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人也不可能无欲无求,怀着彻底无私的心对待他人。
“请告诉我,你的身份。”
果然,这人还是在怀疑她。
手指无意识摩梭着羊毛帽的边缘,冷风将雪刮到脸上。
阿尔米亚垂眸的瞬间收敛一切外露的神情,微笑道:“相信审判者大人有自己的猜测。”
她实际上的身份其实并不难查,只是一个生活在拉尔曼郡偏远村庄的少女,父母早逝,家境普通,有一个兄长,叫做银,不良于行体弱多病,为了替兄长买药看病,她经常出门采药干活,性格温婉内向,祖上三代皆是平民。